爵士年代  拉格泰姆舞曲 / Love and Glory

忽然就绝望了



《爵士年代》 Ragtime 年代：1981年 / 导演：米洛斯·福曼/ 主演：霍华德·E·罗林斯、詹姆斯·卡格尼、伊丽莎白·麦戈文

      

    影片的直译叫《拉格泰姆舞曲》，那是一种从19世纪末开始流行的黑人音乐，是早期爵士乐的雏形。通常，钢琴弹奏者右手弹奏出变化无常的切分旋律，同时左手以沉稳的低音伴奏，带有戏谑的成分。事实上，整个20年代的美国，就是在这种无休止的音乐中度过，此时的美国社会就像一双弹钢琴的手，一边是无所顾忌的自由，一边是毫无止境的寂寞。有时，还会让人恍惚错愕：是不是我们仍然活在那个时代里？



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影片的前一个小时，如果用领导的眼光来看，那一定是跑题的。因为在这一个小时里，导演讲了好多段互不相干的故事。比如来自匹兹堡的富翁哈里·索，为妻子伊芙琳做裸体模特的事情大动肝火，开抢打死了设计师斯坦福·怀特；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在自家菜园里捡到一个黑人弃婴，找到孩子母亲之后，他们家收留了这对母子；一位善于画画的大叔，将老婆捉奸在床之后，把她赶出了家。此外，还有一双在黑暗中弹琴的手，一对伴着音乐翩翩起舞的璧人，一段段黑白色的新闻影像资料，这些的种种，像是一则20年代的新闻联播，十分现实主义，又似乎缺乏某种逻辑。

      这是由于本片是根据E·L·多科特罗的同名小说改编的，原著小说对于20年代市井生活的描写甚至更为庞杂，人物角色更多。米洛斯·福曼在接到剧本之后，其实已经舍弃了绝大多数角色和故事线索，留下的这几个故事，都或多或少跟之后的主线情节有一定的联系。比如中产阶级家庭中的小兄弟，加入了沃克的复仇团体；小兄弟的姐夫，之后也为劝降沃克作出了努力，甚至是仅在片头黑白默片片段中出现的那位与总统罗斯福共进晚餐的黑人教育家华盛顿，也在沃克事件中出现，身兼谈判者的重任。这样的群戏，可能罗伯特·奥尔特曼才更加擅长，而这部电影最初定的导演其实就是罗伯特·奥尔特曼。

       那么为什么导演会保留这几个故事呢？作家菲茨杰拉德曾经说过，爵士年代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一个艺术的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而这几个故事则恰恰体现了这个时代的精髓。一个杀人犯，竟然可以在妻子的伪证之下，堂而皇之地被认为是有精神病，而被判过失犯罪。一个情场失意的男人，靠着一双会作画的双手，独自抚养孩子长大。一个有钱的富翁，不在乎花掉多少钱，只为了拿掉那尊裸体雕塑，保住自己的面子。一个女人，无法忍受老公的暴脾气，可是又对另一个有牛脾气的男人充满好感，在老公被判入狱之后，她又火速跟第三个男人坠入情网。那个时代里，芸芸众生都在为自己起舞。片中有大量的戏份都是发生在舞会和酒会上，美食、音乐、狂欢，还有拉格泰姆音乐，歌舞升平的美好之下，却是无尽的空虚和无奈。菲茨杰拉德喟叹美国梦破灭，而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对理想太渴求了。



逼良为娼的无底洞

      梦的破碎其实是意料之中。导演在画了一幅浮世绘之后，终于决定收起线头，由多线叙事转变成单线叙事，讲述了一个十分悲哀的故事。

      沃克在先前的“马赛克”拼贴中仅仅是个出场不多的配角，可是当他兴冲冲开车准备迎娶自己老婆之后，他成了当仁不让的主角。一群消防队员的挑衅，让他的新车撒发着牛粪的恶臭，他的尊严被狠狠地践踏了。沃克虽然是黑人，但是却很有素养，即便是面对恶势力，他也没有丢掉绅士的品格。然而很多时候，高品格未必能换回尊重，对肤色的歧视往往会让不平等的伤口一再拉大。沃克承受了很多不平等，挑衅的消防员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而沃克却被逮捕了。幸亏由小兄弟的姐夫保释，他才得以脱身。从此，沃克为了讨一个说法，没有停下脚步。他的妻子萨拉为此向总统候选人求助，却被活活打死。沃克被逼到了绝境，一场灾难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我们可以看到，沃克不论是搞爆炸也好，藏身图书馆也好，他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消防员道歉，并且赔偿他的车，仅此而已。可是市长忽视了他的这个小要求，而对城市安全的大问题提心吊胆，疯狂的镇压在所难免。在那个白人统治的世界，黑人就算是用这样最极端的方式，也换不回所谓的平等自由。沃克本来是老实本分的良民，却被迫成为与社会为敌的危险分子。就像他跪在神像面前的忏悔那样，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走到了这般境地.没有人能救赎他，就像没有人能改变这个倾斜的世道一样。最终，他在枪声中倒下，而另一边，始作俑者消防员却则被松开，安然无恙。这难道不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吗？

       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也有着对应。前不久，内蒙古“呼格吉勒图冤杀案”重新审理，在以“故意杀人罪”枪决18年后，当年的杀人犯呼格吉勒图被宣布无罪。这件事轰动了全国，也在也为“聂树斌案”翻案。即便母亲在儿子坟前哭到虚脱，也无法换回孩子的生命。为何这个世界总是要冤枉一些无辜的人呢？到底是公允的审判者被魔鬼蒙蔽了双眼，还是这个时代太过喧闹，像拉格泰姆一样停不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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