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海伦(安妮·班克罗夫特 Anne Bancroft 饰)住在纽约,她常常为自己不能买到所需的珍稀图书而沮丧。偶然,她在一本杂志上发现一则来自一家英国旧书店刊登的广告,便抱着试探的心态给这家位于伦敦查令十字街84号的马克书店老板写了求书单。很快,马克书店给了她一个超乎想象的惊喜:她买到了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珍品书籍,并且还获得了弗兰克(安东尼·霍普金斯 Anthony Hopkins 饰)对书籍珍本的诚意推荐。自此,两个热爱书籍的人开始了长达20年的书信来往。海伦不仅向弗兰克求购难寻书籍,还与他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两人互相交流文学观点,评述名家作品。弗兰克奔波四处为海伦购买书籍珍本,海伦则从美国寄来丰盛食物,为书店员工们缓解因英国实物配给制而造成的食物匮乏难题。两人通过持续书信来往成为精神至交。海伦一直想前往伦敦拜访弗兰克,却因为各种突发情况而未能如愿。直到她收到弗兰克去世消息的书信,她才终于坐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而此时,查林十字街84号的马克书店却面临着被拆迁…
佳佳推荐我看电影《查令十字街84号》。而很久以前我就涌生过关于这部书的阅读兴趣,现在更甚。电影下载后存在硬盘里,我要先寻其根源。某日下班后,在我喜爱的书店闲逛,撞上它。书的出版已有些时日,这是店内留存的最后一本。白底的封面有些发黄,但更符合它的味道,因为这就是一个关于旧书店的故事。
书很薄,两日就看完。然后我迫不及待的看了电影。书和电影加起来才完整了这个故事。电影忠于原著,没有给男女主角之间强加上爱情。人世间感情千万种,掺杂着欲望的爱情最简单最直白,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无力分析时总把男女相遇归咎于此。二十年的通信的确让他们之间有些情愫在暗涌,但我相信不是爱情。更像是感激,对其需要给予的感激;或许是怜惜,惺惺相惜衍生的怜惜;还有期盼,渴望能见到对方的期盼。
一直对这样的相遇抱有憧憬。我相信隔着遥远时空无法碰触的人之间,因为没有利益的关系,感情更加纯粹和真实。为对方奉献我们所拥有的,不断的互相给予,然后又都认为自己得到的比给予还要多,因此惭愧又感激。就像作者,她按时足额的支付书款,并源源不断为彼岸的朋友寄予礼物,却仍在末尾说我亏欠她良多。这种情感,这种生活体验,多么美妙和珍贵。
那位书商,在回信中谦和有礼的答复汉芙小姐的问题,最君子式的问好,中规中矩。但内心仍难掩对这样一位素未蒙面朋友的想象和热情。他期盼与她见面,在得知汉芙小姐未能启程时语气里怎么也藏不住的失望。在见到一位与他想象中汉芙小姐形象相符的女子时会流露从未有过的眼神,热烈甚至灼热。安东尼霍普丝金成为这位男人的代言人,毫无褶皱的大衣,克制的言行,谦逊的语气,就是我想象中的弗兰克。他心底也有某种想要爆发的激情,但却永远让其安然无恙的躲避在中产阶级的安逸之后。
而不管是电影还是文字,使观看者对汉芙小姐的印象更加深刻。她不修边幅又安于幽默。一件大衣一顶帽子,快步行走于路上。她的家,并不整洁,处处堆着文稿和书籍,常常是随手拿起一本书,随意的坐下,随意的朗诵。她一个人,随意又自我。内心身处,我渴望成为这样一个女子,不为华服美食金钱地位所累,不察言观色,仅有三五好友和有限的空间。但我也时常难掩内心的虚荣,对漂亮的衣服,对领导的肯定,对生活上物质的追求有盖也盖不住的欲望。如此矛盾但并不厌恶。我就是这样,一方面想做个简单朴素阳春白雪的女孩,一方面又难逃对物质小资生活的追求。这种矛盾,一方面激励我在现实生活中奋斗打拼,成为社会最普遍最大众的一类。可另一边,因为这些暗藏的想法,而让内心不断的接受滋养,使它在接受现实生活打击后仍然有着美好、向阳的一面。
作家海莲汉芙说,我曾经只为了瞧伦敦的街景而看了许多英国电影。就如同我,以前看了那么多关于上海风花雪月的故事只为了一窥想象中那个时代大上海的韵味。而深深迷恋欧洲电影的我,归咎到底,也是源自我对未知而又喜爱的文化、生活的一种探寻。我们反复的观看,只为了在梦想尚未实现时窥视其一景。就如曾暗恋某个男孩,每日站在他对面的车站,遥远的望着,然后在他踏上公交后转过身,怀着满足又惆怅的情绪离开。
二十年后,汉芙小姐终于亲临书店,但她要寻找的人和书都已不在。终有一天,所眷念的都会失去。
可1987年的电影改编真是让人惊喜,竟是在绝对忠于原著的情况下演活了这个没有故事的故事。安妮·班克劳夫特(Anne Bancroft)饰演的纽约女作家海伦风趣、犀利、有点小爆脾气,不事修饰的外表和快人快语下那一颗善良的心在荧幕上是那么鲜活;对比回信总一板一眼的英国二手书商弗兰克(安东尼·霍普金斯),这两个灵魂人物隔着大洋你一言我一语的为旧书们焦急、愤怒、调侃、大笑,看起来实在有趣极了。而他们之间长达十几年的书信往来,除了提供两扇窥视二人精神世界的窗口,也为这些似乎并不关联的人生片段增加了某种可能,某种特别的涵义。
这涵义是爱情吗?绝对不是,我想,起码与男女之情无关;即使“精神伴侣”也有所夸大,因为海伦与弗兰克的交流全以购书为中心,并未超越店家与顾客的本分。当然,从弗兰克的角度出发,加之其妻娜拉(Judy Dench)的补充,他对海伦的另眼相待也许有一定欣赏的情愫成分,但这绝非主体。二人之间最动人的交流全因书而起,那是爱书之人彼此惺惺相惜的会心微笑,与爱情无关。如果爱,那也是对书的爱,由爱书而爱读书的人,爱他或她唇间可能轻轻读出的词句,爱他或她在扉页边角写下的只言片语,爱他或她为某个段乱哈哈大笑或气急败坏,爱他或她可能为书发过的呆与流下的泪,爱作者的思想与读者的心情交融一体后所幻化出的另一个精神世界,爱交流的可能,爱书之美,爱读书。
与原著相比,电影丰满了海伦与弗兰克各自的生活片段,比如弗兰克默默诵读叶芝的诗歌,海伦大声朗读的约翰·邓恩布道——“全人类是一本书,有人死去,并非章节被删,而是被译成更好的语言,且每一章都必须翻译。上帝雇佣了几名译者,有些篇章由年龄翻译,有些由疾病翻译,有些由战争,有些由司法。而上帝之手将把我们散碎的所有书页组合一体。在那图书馆里,所有的书本都将敞开,直面彼此。”我非常醉心于影片中海伦常常打破“第四面墙”对观众直抒胸臆的表现手法,又亲密,又可爱,与她直脾气的诙谐个性吻合极了。而结尾处节奏突然加快,将两个世界中弗兰克与海伦的书信交谈剪切到一个空间中造成直接对话的错觉,更强化了这两个人物神交的真实感,为结尾那一句“我终于来了”烘托出催人泪下的效果。
我喜欢电影里弗兰克这个人物,虽然比照原著,他被加入了过多的情感细节。这个彬彬有礼的普通英国男人爱家、爱孩子、爱他的店,从各种意义上说他都不是个大人物,也距一般意义上的“成功人士”相差太远,但他的正直与温柔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着身边的小世界,尽心竭力。这是个少有的只言片语情节为零而极令人动容的角色。
我也喜欢海伦的爱书方式——她从不收藏自己未读过的书,也绝不将书当作炫耀的摆设。她的书不仅在手头,更在心底,流淌温润与阅读有关的一切人与事。
海伦,一个美国女作家,偶然的机会,她得知英国的某家书店可以以很低的价格提供她一些寻觅良久的著作。她写信给书店老板弗兰克,希望他能提供帮助,那一次,他没有让她失望——在以后相交的很多年里,他也从未让她失望。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手戏,男女主人公永远都在静静地独白,生活在各自不同的天空。日子就这样年年岁岁的过去,他们始终未曾谋面,只是一直依靠书信和包裹传递着彼此深深的了解和尽在不言中的温暖关爱。他常常在她列出购书单之前,就能猜出她的心意,找到最好的版本;而她在英国经济萧条的时期,一直为他和他的家人寄去紧缺的食物。他和她的家人朋友都知晓并认同这一段绵长浪漫的友谊,甚至,还有一些嫉妒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
只是,只是自始至终,他们只是通信,没有见面。
很多很多年以后,弗兰克已经去世,而海伦终于走过了那条街,站在了那家书店门口,然而斯人已逝,连书店都已经关闭。她最终还是走进了那扇门,站在空空如也的屋子里,独自揣想着当年那些堆到天花板的书籍,那些书架旁埋头寻找的爱书人,还有……弗兰克得体整洁的打扮,以及他温文尔雅的微笑。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弗兰克,我终于……还是来了……
那是一种如此温暖的揣想,如此温暖的语调,如此温暖的笑容,如同一杯酝酿多年的酒终于启封,饮了就化作思念,足以微醺一生。
深深的羡慕他们,有幸拥有一世的友谊,也许彼此也曾有过隐秘的心事无法如愿,但正是这样的遗憾,反而成就了一种更隽永的情感。他们甚至没有握过手,灵魂却一直并肩而行;永远隔着遥远的海峡,热烈的交流却从未停止;那一份真情无关风月,却无疑实现了天长地久。这样古典的浪漫,是否只会属于矜持保守的英国,只属于传统的三十年代。如果故事发生在今天,发生在身边,会不会只是另一段网络情缘,然后在日常琐碎的相对中渐渐失望,流逝了那一份距离带来的美感?或者,会不假思索的越界,让原本可以长久的情感,最终沦为欲望的前奏?
你知道,我一直向往这样的灵犀相同,这样的君子之交。我是那么贪心的一个人,不是身边有一个人紧紧拥抱就足够。总会希望在俗世的爱情之外,还可以拥有这样纯粹而清澈的友情,如同上天额外的馈赠。有一些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两难选择——最能读懂我们的灵魂的人,不一定是常伴身边的那一个;而精神上的默契与呼应,其实也不一定就可以成就完美的情感生活。那不是柏拉图式的愚昧与固执,只是世事常常无法两全,就好像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却往往无法提供成长必须的营养,现实里的选择和灵魂中的直觉不一定契合。在速食爱情流行的年代,两个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常常毫不犹豫地指向爱情与欲望,却忽略了心灵的相通,未必能弥补现实里的差距与差异,而一时心动激起的火花,其实并不能燃烧多久。爱,虽然热烈,却太敏感太软弱太伤人,远不如友情的无欲无求平淡温和来得长久。懂事之前情动以后,往往长不过一天,只会带来尖锐的疼痛和无奈的感伤。
记得聊斋里有这样的故事:书生邂逅一女子,女子告诉书生,如果两人做夫妻,有三年缘分,如果仅仅做下棋听琴的朋友,则可以相处一生,不离不弃。书生选择了前者。看到这里的时候,就暗自为他惋惜。又转念想如果换作是我,会怎么选择?
也许是宁可要那样一份淡淡的长久吧。如同烛火,虽不是能攥在手心的温暖,但可以照亮前路,伴随一生,也就足够。
有没有这样一种情感,只是欣赏而不是占有?有没有这样一种情感,平淡如水却可以细水长流?有没有这样一种情感,如同海上遥遥相对的灯塔,交相辉映却永远保持着矜持的距离?
我常幻想,在暮色已降的街头,突然把你想起,脸上闪过一抹沉静的微笑;幻想在灯火辉煌的远方,举杯祝福遥远的你;幻想很多年以后,可以像海伦一样走进你的房间,揣想你曾经的样子;幻想去固执地站在一个距离给予对方关怀与倾听,如同那无法触碰却依然温柔照拂的月光。
我不知道,世间是否还有这样的天长地久,我又该如何小心翼翼地,去拥有。
《查令十字街84号》最早看的是大陆译林出版的陈建铭的译作,是从图书馆的预约长列中等待许久才盼来的。自己尚未开始阅读之时,一个同学因一时无聊无书可读为由将其借去,不到十分钟后又悻悻地将其归还。“这种信有什么好看的?”
恐怕等我自己把这本书读完了读尽了读烂了,也对他的这个反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本书尽是些求购邮寄书本的琐碎信息,抑或海莲·汉芙的牢骚与玩笑和弗兰克的致谢与道歉。或许我同学的确说得有理,这种平淡的作品是没有什么精彩的、刺激的、夺人眼球的东西,让它在芸芸众书中显露出明星般的耀眼光辉。甚至在向别人推荐这本书时,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介绍它的内容。罗罗嗦嗦好久之后,别人竟然恍然大悟般地大笑:“诶哟,就是柏拉图式的爱情是吧?”
以《查令十字街84号》改编的同名电影,也同书散透着同样的气质。整部电影对原著几乎没有作任何大的改动,甚至连演员的独白皆是原信再现,不改一字一句,忠实地重现了书中所描述的二十年通信的点点滴滴。这种在大多数时间中几乎没有什么情节起伏的电影,我只好吝惜地独赏了,怕一大群人堆坐在一起,结果放映未到一半大伙却已匆匆散去,并也抛下一句“这种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恐怕这部电影都只是一少部分人才会喜欢的作品。放在一些人的眼里,它们就是浪费时间的垃圾:花了时间却没悟出个所以然来,看到最后也只剩下戛然而止的莫名结局。放在另一些人眼里,它们却是一种触及心头的力量,让人喜爱万分,却又难以完全地道出这份喜爱究竟来自何方。
或许可以这样解释:这部电影是充满感情的。不论是海莲·汉芙对于书本的珍爱呵护之情,还是海莲与弗兰克之间淡淡的知音相惜之情,还是海莲对于书店员工的体恤关爱之情,还是书店员工与弗兰克家人对于海莲的感激崇仰之情,这些感情在作品中是相互交叉相互融汇了的,很难将任何一种感情剥离出来单独欣赏与感悟。真是这种感情的复杂性与交融性,让这部电影具备了难以名状的吸引力,却也让人说不尽道不明它真正的引人之处究竟在何方。
这种复杂的感情,唯恐放到现在就以完全变质了。精致安谧的小书店怕是越来越少了,专营旧书的恐怕更是难觅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旗舰式的五层、七层高的书城,高峰时进去摩肩接踵简直像逛大型超市;或是网上书店,给足了优惠的折扣却在买书之前闻不及触不到书本原有的味道。就连故事中原本的那家查令十字街84号旧书店,现在也业已转手成了唱片行,留下每年无数游客在门口合影时心存的无限遐想与唏嘘。
书店不见了,书信也恐怕即将料无踪影了。若不算旅游时寄明信片,或生日圣诞逢年过节寄送贺卡,我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过真正的信了,原因简单而又显见:在这个电话、电邮、即时通信大行其道的时代,书信显得竟是如此格格不入。甚至那些明信片和贺卡,近来也大有被手机短信取代的趋势。长期与书信的绝缘,让提笔写信、寄信与收信也成了一份很奇怪的工作。至少假如我收到某位同学或好友给我寄来的一份信,我一定会甚感莫名其妙且不知所措。话说回来,如今处处讲求时间和效率,谁还会舍得奢侈地享受寄送与到达之间所消耗的宝贵时间呢?于是乎,当我们总把等待与焦急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一种盼望的乐趣似乎也就不存在了。
对于书籍本质的热爱如今也在匆匆大势中显得如此羸弱。近来越来越发现,人们读起书来越来越讲求实用性。走进书店便会发现,励志类经营类管理类考试类书籍书架前人头攒动,畅销书排行榜上活跃着一批批书商大肆包装营销出的实用书籍,而一些真正有营养有价值的经典读物,虽架满了整整一墙却依旧无人问津。由读书扩展到做学问,情况也是如此。看看我们的大学吧,工商管理、经济类的专业每年报考人数节节攀升,而文史哲等基础学科却已被长期忽视打入冷宫。或许社会迫使着人们只得更加关注着实用功利的东西,而人们如今过分浮躁的追求恐怕在未来又将对社会产生强烈的反作用。到时真不知谁还会去看什么“英国文学的英国”?这样的恶性循环是否会形成,恐怕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我们至少应该存有些这方面的忧虑。
更应该让人思考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了。电影中素昧平生的人们却在书的牵线搭桥下结成了挚友,而到了现在或许生活中天天见面的人却也缔结不出这样单纯却又浓厚的感情。我不是对于现在社会大家的道德水准提出怎样的质疑或是看法,只是甚感如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日趋表面化与形式化,真正能够触及相互内心的挚友很是难寻。这似乎是一个悖论,不曾谋面却结为知音,天天相见却只剩下肤浅的点头哈腰。可事实上,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作梦。
就算时代总是在进步着的,有时候真应该回头看看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