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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黛西小姐开车  温馨接送情(台),山水喜相逢(港),为戴茜小姐开车,为黛西小姐开车 Driving Miss Dai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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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摩根·弗里曼杰西卡·坦迪丹·艾克罗伊德帕蒂·卢波恩埃丝特·罗尔JoannHavrillaCrystalFox鲍伯·汉纳雷·迈克金农JackRousso英德拉·A·托马斯TrilbyBeresford詹·哈珀马丁·路德·金

类型:剧情喜剧导演:布鲁斯·贝尔斯福德 状态:正片 年份:1989 地区:美国 语言:英语 豆瓣ID:1293204热度:0 ℃ 时间:2024-06-11 17:11:54

简介:详情  戴茜(杰西卡·坦尼Jessica Tandy 饰)小时候在贫民地方长大,丈夫生意的崛起才让他们家过上富足日子,所以戴茜非常节俭。现在她年事已高,不能自己开车了,儿子为她请来黑人司机霍克(摩根·弗里曼 Morgan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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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茜(杰西卡·坦尼Jessica Tandy 饰)小时候在贫民地方长大,丈夫生意的崛起才让他们家过上富足日子,所以戴茜非常节俭。现在她年事已高,不能自己开车了,儿子为她请来黑人司机霍克(摩根·弗里曼 Morgan Freeman饰),但是戴茜却十分不喜欢。她起初逃避出行 ,因为不想让霍克当上司机,后来她才觉得,儿子付了钱却不用他干活,似乎太不划算,于是终于给了霍克第一次为自己开车的机会  霍克是一个非常善良淳朴的男人,他知道自己不被接受,并没有把不快放在心里。相反地,他处处关心戴茜的生活,也慢慢了解戴茜坚守原则的执著性格。戴茜对霍克的排斥开始慢慢消融,直至几年间她终于发现,霍克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朋友。  于是,戴茜教会不识字的霍克传授认字,霍克也成为了戴茜晚年最贴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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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iCaca
        每次看到Morgan Freeman演的片子,爸爸都要加上注解:“哎,这个是老演员了嘛,我看过他演的《为戴茜小姐开车》,演得好!”。
    听他说过很多次。

         直到今天,我才看到这部著名的片子,一直以为是轻松喜剧,但看了之后才知道大错特错,这是一部认真的影片,也是我至今看过的Morgan Freeman演得最好的片子,完全颠覆了以往对他的印象。

         我看得最多的都是他演总统、演侦探,演警察,无一不是深沉内敛,从容淡定的角色。因为是很老的片子了,满以为会看一个很年轻的弗里曼,结果一出场他就已经老了,走起路来都显老态了,声音也不是以往片中那种低沉暗哑的嗓音,而是略为拔高了的甚至有点尖的。这也是第一次,在看片时我忘记了他是好莱坞的老戏骨,是今年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而是一个为戴茜小姐开车的忠厚老实的黑人司机。

          关于Daisy,我想今后想起来的会是她那一顶顶精致的帽子和那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一个握手,剧中两人唯一的一次接触,相信也触到了每个观影者的心房吧!

          还有门前的花树,是樱花吗?季节流转时光递进都是通过它来表现的,那一组层叠的镜头很美。
          
          所以当最后他去探望这位已经住进老人院的戴茜夫人时,两位年迈的老人互相寒喧着,他颤抖着手为她叉起一块蛋糕,喂进她已经没有牙齿的嘴里,眼睛不自觉就湿了。

          虽然片中很多地方展现出来的是当时社会的黑人与白人之间阶级差异,让从小受平等教育的我不是很能理解,甚至有些不舒服,也看到有评论抨击说“拨开影片设置的温情面纱,我们就会发现其实在“主仆友谊”的背后充斥了美国人严格的等级观念,以及对过去某些美好时光的向往。”也许这是事实,但电影中Freeman冒着风雪为Daisy送来了热咖啡,它温暖了你我,让我们看到天很蓝,云很白,生命中的友谊,爱,亲情,世界很美好。哪怕出去后面对的是冰冷残酷的现实,但有那么一刻,你真切感受了,就足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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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verick

    《为戴茜小姐开车》电影剧本

    文/〔美国〕阿·尤里

    译/沈善

    剧情绝大部分发生在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城,从1948年到1973年。

    渐显。

    内景·戴茜的卧室·白天

    一间古板的,井井有条的房间,舒适并维护得很好,但已不合乎目前审美观点或潮流。威尼斯式软百叶窗帘放下来遮住了八月的骄阳。房间似乎在沉睡中。突然,戴茜·沃桑的面孔出现了,目光直视观众。她正了正头上的草帽。于是我们明白了,看到的是镜子里的房间。

    戴茜七十二岁,看上去健康状况极佳。她穿一袭上街的夏装,白高跟鞋,佩带适当的夏季珠宝首饰,没有化妆。

    她整好帽子,就不再照镜子了。她把手伸进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副白手套,又从壁橱里拿出钱袋,果决地走出了房间。

    一系列镜头。

    1.戴茜在楼上过厅。

    2.戴茜走下楼梯。

    3.戴茜在楼下过厅。

    4.戴茜在餐室。

    5.戴茜通过食品储藏室的双向旋转门。

    她轻快地走过这些静悄悄的房间。这是个永远闲不住的女人。她所做的每件事都表明她充满活力而且果断。我们可以看出她家境较宽裕。许多房间里书架醒目。家具安顿得很舒适,有的家具是红木的。

    内景·厨房

    一间铺黑白瓷砖的宽敞厨房,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规格。时代唯一的标志是一座相当现代化的煤气灶。

    艾德拉——黑人女仆,与戴茜年龄相近——站在窗下的水槽前用旧牙刷在擦银器。大水罐、奶油和白糖的容器等等,放在柜台上等待依次擦洗。艾德拉穿一身淡色的佣人制服、翻卷下来的长统袜和家常的平底拖鞋。她没有抬头看看,也没有知道戴茜进入厨房任何的表示。

    戴茜从柜子抽屉中拿走一张采购单。

    戴茜:我上市场啦,艾德拉。

    艾德拉:唔……

    戴茜走出门去。

    外景·后院

    骄阳刺目。院子在早晨的暑热中显得很耀眼。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房屋的外表了——佐治亚州式的,建于十年代,舒适但并不炫耀门庭。

    戴茜走到车库,那是一所单独的建筑物,可以存放两辆汽车,不过现在只放着一辆——崭新闪亮的1948式派克。她上了车。

    一系列镜头。

    1.戴茜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扭开点火装置。

    2.她的视角。把自动排档调到倒车档。

    3.她的一只高跟鞋踩着加速器。

    4.汽车的镜头,它正从车库中倒出,倒到回车道上。

    5.戴茜的镜头,她戴着手套的双手正抓住方向盘,背部笔挺,没有挨着靠背。

    6.排档指示器的镜头,仍是倒车档。

    7.戴茜一只脚的镜头,开大加速器。

    8.汽车的镜头,汽车向后加速倒去,嗖地越过围栏,似乎在半空停留了一下,然后落在邻居(斜坡下)的车库顶上,致使车库压塌。汽车又接着落在紧挨着的工具棚上,把它压成碎片,园艺工具等等撒向四面八方。响声震耳欲聋。

    9.艾德拉的镜头,她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吓得魂飞魄散。

    10.一个保姆和一个学步的孩子从邻居家里走出来的镜头。

    外景·车库

    戴茜这辆严重损坏的汽车停在车库残屑碎片中。一片宁静。

    戴茜的镜头。她仍坐在车里,戴手套的双手仍抓住方向盘。帽子歪了,眼镜偏了,但其他都安然无恙。她试了试门把,没有坏,便打开车门,从汽车里拽出钱包,出来了。

    保姆和学步的孩子手拉手走近现场。

    戴茜:嗨,蒙婷。嗨,理查。我没事,我没事。

    他们瞧着她没有说话。她掸掸身上,正正帽子,向马路走去。

    外景·戴茜家的车道

    艾德拉手里还拿着银水罐,向车道走去,迎着走过来的戴茜。

    艾德拉:耶稣保佑!

    戴茜:那是车子的过!

    艾德拉:您这会儿要给您儿子打电话吗?要不,由我来打。

    戴茜瞪了她一眼,她俩都向屋子走回去。

    外景·当天

    沃桑公司。

    铁轨附近一座上百年的砖砌工厂建筑物的小拐角。一辆公司的卡车倒到装货平台上。几个黑人在专心地把装印刷材料的大纸箱装进卡车。一辆豪华的新近式样的轿车停在标有“沃桑先生专用”字样的空地上。另外两辆不太漂亮的汽车停在别的专用地点。星期三上午十点钟左右,照常营业。

    内景·当天

    布利的办公室。

    有人(布利的妻子)已经尽力把这间办公室布置漂亮。家具陈设有:一张皮安乐椅,一些英国的雕刻和厚实的满铺地毯。但显而易见它仍是老工厂的一部分。四壁充满补丁,窗户旧了,威尼斯式软百叶窗帘倾斜了。

    布利·沃桑约摸四十岁,穿着保守的办公服,坐在堆得高高的定货单的办公桌前。他正在打电话,双脚搁在桌子上。

    布利: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哈尔。我会尽力找出……是的,不过主要的还是要把它印对了。

    他听着,想接话头。秘书麦克莱契小姐,约三十岁,在门道上出现。

    麦克莱契小姐:您妈妈来电话,在二号线上。

    布利举起一只手,手心向上,表示让她等一等。

    麦克莱契小姐:我想您最好接一接,沃桑先生。

    布利(对电话机):喏,哈尔。我把这事当做特件处理……呣,呣。这个周末我会把它发给你的。出现这种事我真抱歉。呣,呣。向陶乐赛和孩子们问好。……就这样了。

    他在电话机上揿了一下按钮。

    布利:是妈妈吗?怎么啦?

    他的脸阴沉下来。

    布利(继续):咳,需要我叫辆救护车吗?……您别冲我嚷嚷,妈妈,我又怎么啦……好吧,是的……我明白。是的……您敢肯定没事吗?……嗯,车子怎么样了?……我马上就来。

    他挂上电话,从椅背上抓起配套的甲克。

    布利(对麦克莱契小姐):我会从妈妈家给你打电话的。

    他匆匆出了办公室,下了过厅,边走边穿甲克。

    外景·当天

    邻居家的车库。

    戴茜的汽车残骸像幽灵似的悬在半空中。镜头后拉,显现出这辆车子正由一辆牵引卡车和一条巨链及滑轮吊起。车库的残屑碎片被压成一堆,像拾来的柴枝。

    布利在院子里和一个警察以及一个保险代理人站在一起。邻居家大部分成员、黑人仆人们、孩子们、园丁等静静地站在相当远的地方看热闹。

    布利的镜头。他仰望坡上母亲的房屋。

    戴茜的房屋。布利的视角。戴茜正从她的卧室窗户里观看,但布利刚一碰上她的视线,她便迅速离去。

    镜头又回到邻居家的院子。滑轮作业终于清除了汽车的残骸,就手也拆除了工具棚等残留物。

    人群的镜头,他们在静静地观看。

    内景·白天

    戴茜家的厨房。

    艾德拉正坐在厨房柜台前一张凳子上吃着炸鸡和土豆沙拉。布利坐在餐桌前,吃完一盘同样的食物。每人都有一杯冰茶和一张纸餐巾,但是艾德拉的盘子是一只有裂缝的老式花样的处理品,她的叉子来自廉价商品小店,茶是装在一只有螺旋盖子的广口小玻璃瓶里的。布利用的是戴茜日常的瓷器和银餐具。戴茜不在屋子里,但画面外的碰撞声和重脚步声说明她是在听觉所及的范围内。

    布利:妈妈!

    戴茜(画外音):不要!

    布利:妈妈!

    戴茜(画外音):不要!

    布利:您没有躺在埃默里医院或者化好妆躺在殡仪馆里真是奇迹。

    他从餐桌前站起来,向食品储藏室走去。

    食品储藏室。

    戴茜在食品储藏室的壁橱里。她已经脱去上街穿的衣服换成便服,跪在地板上,旁边是一个大泡菜坛。她挪开盖子和石头(那是用来把泡菜镇到盐卤中去的)。她一面设法把坛子弄出壁橱,搬向储藏室的水槽,一面摆手不要布利来帮忙。一到水槽旁,她就开始把泡菜从坛子中叉出来,并把它们放进已在水槽旁排列成行的有螺旋盖的干净广口玻璃瓶里,然后用勺把盐卤舀进玻璃瓶,旋上瓶盖。这个操作过程使她在下面的场景中忙个不休。她从坛子里叉出第一块饱菜,把它递给了布利,布利咬了一口。

    戴茜:今年夏天的黄瓜真好。

    布利:瞧瞧您!您居然连眼镜都没碎。

    戴茜:那是车子的过。

    布利:妈妈,您把车子调错了档。

    戴茜:我没有。(叫艾德拉)艾德拉,你午饭想要吃泡菜的。

    艾德拉(画外):我没说。

    戴茜:得,我正在装一瓶给你带回家给威廉,你听见了吗?

    艾德拉(画外音):是,小姐。谢谢您。他爱吃您的泡菜。

    戴茜:那是因为他比你有见识。

    布利:您开的倒车,哪里是开车。警察的报告指出了这一点。

    戴茜:你本应该让我保留我的那辆拉赛尔的。

    布利:可您的拉赛尔已经使了八年啦。

    戴茜:我不在乎。它从来都不会出这种事。你是知道的。

    布利:车子自己是不会出事的。祸是人闯的。可以说是您,全是您自个儿毁了那辆派克。

    戴茜:想想你要干什么吧。我明白真相了。

    布利:真相是不该再允许您开车了。

    戴茜:不行。

    布利:妈妈,咱们刚准备要雇人给您开车。

    戴茜:不,不是咱们。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布利:您的保险单上写着的,所以他们得准备给您一辆新牌子的汽车。

    戴茜:我希望别又是辆派克。

    布利:全能的上帝!您没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戴茜:不许跟你妈说话这么不耐烦。

    布利:妈妈,您已经七十二岁了,而且您刚让保险公司给您付出两千七百元的代价。您是个可怕的保险对象。出了这件事以后没有人会准备给您发保险单了。

    戴茜:你说的正是不中听的事。

    布利:对。是的。我说的正是。我要让它全部结束。您以为美国每家保险公司都在外面车道那儿列队,挥动自来水笔,盼着能和您签保险单哩!每个人都要戴茜·沃桑,因为这个在开车史上唯一的妇女,她一口气毁掉了一辆才用了三个星期的派克,一间停两辆车的车库和一个单独的工具棚!

    戴茜:有时候你说的话真蠢,布利。

    布利:而且即使您从哪儿能弄到一张保险单,也不会保您安全。我时时都在担心。瞧瞧您的朋友有多少都是雇人给她们开车的。伊达·约可布斯小姐啦,埃塞尔·赫斯小姐啦,诺尼阿姨啦。

    戴茜:她们都是有钱人。

    布利:爸爸留给您的钱足够您这笔开销啦。我要在工厂把所有应征的人都口试一下。奥斯卡开货运电梯,认识亚特兰大所有值得一试的黑人。我敢肯定不出两个星期就能给您圆满地找到……

    戴茜:不要!

    布利:您什么事都不用管,妈妈。我告诉过您。我会过问所有的口试,核对所有的证明,所有的……

    戴茜:不要!你少罗嗦!不劳你一个劲儿地提醒我七十二岁了,而且是个寡妇,不过除非把宪法改写过,还别让我知道,否则我仍然有我的权利。我的权利之一是我想请谁到我家就请谁,而不是你想请谁。你总得接受这个事实吧——这是我的家!我不想要——而且将来也绝对不要什么……(想搜索一个损人的字眼)什么司机,让他坐在我的厨房里大吃大喝我的东西,增加我的电话费。啊,我讨厌家里出现这些事。

    布利:您不是用着艾德拉吗。

    戴茜:艾德拉又当别论。自从你进八年级以来,她一直每星期来三次,而且我们知道彼此如何各不相扰。(压低声音)即使这样,在我的结婚瓷器上几乎都有裂纹和缺口,而且我不止一次看见她把银叉丢进了垃圾。

    布利:您认为艾德拉跟您的银器有仇吗?

    戴茜:嘘!别无礼。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受的教育就是要自力更生。在福西赛街住的时候咱们供不起他们,咱们就是自个儿干的。要我说,还就是那个办法最好。

    布利:他们!你听上去像是泰尔梅吉州长。

    戴茜:怎么啦,布利!说的什么呀。我可不是受气的!你不感到害臊吗?

    布利:我得回办公室啦……如果我到时不回家,弗罗琳会发作的……

    戴茜:你们今晚一定有什么计划吧。

    布利:要到安斯莱斯家参加晚会。

    戴茜:我明白啦。

    布利:您明白什么啦?

    戴茜:安斯莱斯家。我敢肯定弗罗琳又买了新衣服了。这就是她对人间天堂的看法,是吗?

    布利:什么?

    戴茜:圣公会教徒们的社交活动呀。

    布利:您这人真傻,妈妈。我猜您要到哪儿诺尼阿姨到时候就会把您开到那儿的。

    戴茜:我会挺好的。

    布利:明天晚上我来阻止。

    戴茜:你怎么知道我会到那儿去?我确实不要靠你陪。

    布利:好的。我会先打电话来。不过我还是决心要对黑人进行口试。

    戴茜:不要!

    布利:妈妈!

    戴茜(用唱歌来结束这场争论):

    舞会尽欢

    曙光初降

    群星悄隐

    这之后你如能一一洞察

    无数颗心儿在渴望……

    戴茜已经弄完泡菜,她一开始唱歌,就立即向后转走出了食品储藏室。

    我们听见她继续歌唱,歌声随着她上楼而消失,最终关上了她自己的房门。

    布利输掉这一回合之后,拿起一只最大的泡菜瓶带回家。

    布利面部的镜头:“我怎么处置它呢?”

    内景·书斋·夜

    戴茜坐在安乐椅上读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塑料封皮的书。屋子里主要由她的台灯照明。她终于看完了。

    她的视角。书的背面还书日期专页。还书日期戳子的特写:八月二十四日。

    她脸上显出惊愕的神情。镜头随着她的目光移到书桌上的台历,上面印着八月二十四日。她望着旁边桌子上的电话,拿起话筒,但考虑了一下,不打了。

    外景·车道·白天

    戴茜戴着帽子和手套,手抱三本图书馆藏书,正走下车道,走向马路。

    外景·公共汽车站·上午十时左右

    戴茜、一个年轻的黑女仆和另外两个人正在公共汽车站等车。一部亚特兰大市内公共汽车进站停下。一对乘客从后门下车。候车的人上车,由于戴茜的年龄、性别和肤色,她优先上车。

    内景·市内公共汽车·时间同上

    戴茜买了票,挤在一个肥胖的乡下妇女和一个女中学生中间坐下。黑人女仆最后上车,走到汽车车尾,那儿有些黑人站着,不设坐位。汽车前部有坐位可坐。

    外景·城市街道

    汽车嘎嘎作响驶向大道。

    外景·卡内基图书馆分馆·白天

    介绍镜头:一座砖瓦平房建筑坐落在住宅区商业街上。前门挂有“亚特兰大公共图书馆,高地路分馆”牌子。

    内景·图书馆·白天

    借书时限核对台。一个年轻的图书馆员正在戴茜所借的书上打戳儿。

    图书馆员:您向起过的那本有关革命战争的书我已经买到了,沃桑小姐。我把它放到一旁等您哩。

    戴茜:你是个可爱的姑娘,詹森小姐。

    图书馆员伸手到柜台下取出书来。这是本大部头著作,总在千页之上。

    图书馆员:人人都对它入迷!

    当图书馆员在书上打借书戳儿的时候,戴茜半信半疑地看着它。

    戴茜:哦,非常感谢你。

    戴茜手抱这本大书转身离开借书台向门口走去。

    内景·皮格莱·威格莱商店·白天

    果品部。店中雇员忙于接待顾客。果品经理迎接戴茜,她把图书馆借来的书、钱袋和手套放在购物车中。

    果品售货员:今天您要买多少桃子,沃桑小姐?

    戴茜:三个,谢谢。

    果品售货员:今年夏天您没法买到比这更好的桃子了,让我再多给您几个吧。

    戴茜:就要三个。

    果品售货员:再来一个上好的西瓜怎么样?

    戴茜摇摇头表示“不要”,她把盛桃子的纸袋放进车中,那里已经放有一条肥皂,一块羊肉和一听豌豆。她走向柜台结账。

    外景·公共汽车站·白天

    戴茜出门时等车的车站对面。一辆公共汽车驶入镜头,车门打开,出现戴茜。她拿着钱袋、图书馆的大厚书和一个中号的杂货铺口袋,轻快地向马路走去。

    外景·戴茜家的车道·同一天

    戴茜走上车道,手上坠着一摞包裹,走起来就不是那么轻快了。

    她的面部的特写。紧闭着嘴。

    内景·布利的办公室·白天

    布利坐在书桌前签信件。

    麦克莱契小姐出现在门口。

    麦克莱契小姐:那个黑人来看您了,沃桑先生。

    布利:好的。让他进来。

    他又埋头签字。

    霍克·科尔伯恩进来,手里拿着帽子。他是个黑人,约六十岁,穿一套曲棍球服。显然这是一个运气每况愈下的人,但仍竭力维持住仪容。

    布利注意力集中在签信件上,只抬起眼睛看了一下。

    布利:哦,是叫霍克吗?

    霍克:是,先生。霍克·科尔伯恩。

    布利:坐那儿。我得签这些信件。我不想让麦克莱契小姐向我唠叨。

    霍克:您就继续签吧。我有的是时间。

    布利:我明白。你失业多久啦?

    霍克:去年十一月以前就失业了。

    布利:不少日子了。

    霍克:嗯,沃桑先生,您不嫌我,找我干活。人家要是雇黑人,也是雇年轻的,甚至像是愈年轻还愈有人要雇。

    布利非常专心于他的书信文件。

    霍克:沃桑先生,你们全家都是犹太人,是吗?

    布利:是的,我们是犹太人。你干吗向这个?

    霍克:哦,先生,我情愿给犹太人开车。人们总说他们小气,他们下贱,可别在我面前说那个。

    布利:知道你是这么想就好。好了,告诉我以前你在哪儿工作。

    霍克:是,先生。我刚要说这事儿。有一次我为小五点附近的一个妇女干活。那女人叫什么来的?我给忘啦。这么说吧,她是庞斯·德·里昂洗礼堂那边妇女附属团体的主席,老像是她把上帝和耶稣恩赐给大家似的。您明白我说的吗?

    布利:不太明白。接着说吧。

    霍克:嗯,有一天,沃桑先生,有一天,那妇女对我说,她说:“霍克,快随我到后面来,我给你搞到了一些东西。”我们到了后面,仁慈的上帝呀,她把所有旧衬衫和旧衣领都放在床上,都发黄了,您明白吧,又脏,像是塞在衣柜里给忘了。没错。她说,它们不是都挺好吗?它们是我爸爸生前穿的,我们决定把这些卖给你,两角五分钱一件。

    布利:她叫什么名字?

    霍克:我还这么问自己来着。那女人叫什么名字?管她呢,我还是接着说吧,随便哪个傻瓜都明白,这一堆领子和衬衫统共也不值一个蹦子儿。他们就是这号人,让人家编派犹太人贱。所以我说“是的,小姐,让我想想”,于是我呢,就尽快给自己找了另外一份差事。

    布利:后来又到哪儿了?

    霍克:到哈罗尔德·斯东先生那儿,也是个像您一样的绅士。是个法官,住在鲁尔瓦特路。

    布利:我认识斯东法官。

    霍克:真的呀!我这一身就是他穿剩的。还有这条领带!

    布利:你给斯东法官开过车?

    霜克:大概齐是七年前了吧。要是他不死,我还会呆在那儿的。斯东太太决定封门搬到南部热带草地娘家去。她说“跟我到南边去吧,霍克。”当时我老婆死了,所以我说:“不啦,谢谢您。”我不想离开我的小孙儿孙女,再说我跟到那儿去的穷白人也合不来。

    布利:斯东法官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

    霍克:没想到,奥斯卡说您要给你们家找个开车的。要我干些什么呢?是不是给您的孩子开车上学、送您太太去美容院这些事?

    布利:我没有孩子。不过,告诉我……

    霍克:那可不该。我有女儿是我最得意不过的事了。不过您还年轻。我用不着替您操心。

    布利:我不操心。谢谢你。你在给斯东法官开车之后还有工作吗?

    霍克:整个大战期间我都在给阿凡戴尔牛奶场开送奶卡车,就做过这个。

    布利:霍克,我在找的是给我母亲开车的人。

    霍克:请原谅我多嘴,怎么她自己不雇呢?

    布利:噢,这挺难的。

    霍克:呣,哼。她是不是有点颠三倒四了?一上年纪就难免的。

    布利:哦不。不相干。她头脑清楚着哩。有这种问题就麻烦啦。不过她再开车就不安全了。她明白这一点,可她偏开。我对你坦白说,我都拿她没办法。

    霍克: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有一次我没了工作,我老婆对我说:“哦,霍克,你找不到活儿了。”我说:“你说的什么呀,老娘儿们?”就在接下来的那个礼拜,我去给住在小五点的女人做工了。凯希尔!是弗兰西丝·凯希尔太太。然后,我去了斯东法官处,就为这我很高兴听到您是犹太人。

    布利:霍克,我希望你了解,我的母亲有点爱激动。她不要任何人给她开车。不过事实上你是为我工作。她爱怎么说就由她去,可是她没法解雇你。你懂吗?

    霍克:我懂啦。您别担心。不管她用什么法支使我,我都挺住。那会儿我还是个娃娃,在家乡麦孔的地里,我常常在宰猪的时候把猪使劲按倒在地上,还没有一头猪能逃得过我的手哩。

    布利:一星期二十块钱听来怎么样?

    霍克:听起来您像是给你妈雇了个司机。

    布利释然微笑。

    布利的镜头,他很高兴,但对他自己已经策划好的事却没有十分把握。

    外景·戴茜的家·白天

    一辆新近样式的轿车驶上车道。布利在开车,霍克坐在他旁边。两人看上去都在担心。他们下了车向后门走去。

    外景·戴茜卧室的窗户

    可以看见戴茜站在窗口观察他们的到来。她没有笑。

    内景·戴茜的家

    前厅。幽暗的光线与户外的阳光形成对照。艾德拉正用扫地毯的器具在清扫地毯。她唱着一首赞美诗(《你在耶稣的血中受洗》),主要是唱给自己听的。

    布利走进过厅,霍克随后。

    布利:你好,艾德拉。

    艾德拉:挺好。

    布利:我带过来的吸尘器在哪儿?

    艾德拉:在壁橱里。

    布利(对霍克):看来她还没碰过哩。

    艾德拉:要不是每次我走近它总是电我一下,我会用的。

    布利:我用倒挺好使的。

    艾德拉:好吧。您来打扫,我去管您的办公室。

    霍克大笑。艾德拉扫了他一眼。

    布利:妈妈在哪儿?

    艾德拉:在楼上。

    布利:我猜你知道他是谁了。

    艾德拉:……哼……

    她接着清扫地毯。

    布利:我就回来,霍克。

    他走上楼梯。

    艾德拉(对霍克):哪怕主耶稣降临亲口央告我,我也不当你那份差。

    霍克的镜头,他在估计形势。

    内景·楼上平台

    布利在敲戴茜紧闭着的卧室的门。

    布利:妈妈!

    戴茜(画外):进来。

    内景·戴茜的卧室

    戴茜穿着袍子坐在一张小书桌前,支票薄打开,她在付账。布利进来时她没有站起来。他弯下腰吻了她的面颊。

    布利:哦,我们来啦。

    戴茜:我就断定你们会来的。

    布利:我想您就会喜欢上他的,妈妈。他有真正的好规矩。

    戴茜:我认为硬塞给我的人不会有好规矩。

    布利:您就下楼说声好行吗?

    戴茜:你那工厂自己能运转吗?爸爸过去总是七点钟就上班的。

    布利:他已经在送儿了,妈妈。您一定也能把这事儿处理得妥妥贴贴的。

    布利离开房间,关上门。

    戴茜面部的镜头,紧闭着嘴,继续处理账单。

    内景·厨房

    霍克已经脱掉甲克并利落地卷起了衬衫袖子,正在扫帚间里查看。布利走进厨房。

    布利:她一会儿就下来。

    霍克:我在留神她,沃桑先生。您得忙自己的了。看来这儿里里外外有五十年没人抹过一个灯泡啦!你们都把梯凳藏在哪儿啦?

    布利:在食品储藏室的壁橱里,我想,祝你走运。

    霍克:错不了。

    布利微笑着走出后门。

    内景·书斋/藏书室

    霍克站在梯凳上给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灯泡除尘。

    戴茜进入房间。

    戴茜:我来啦!你说说你在干什么了?

    霍克:给您抹灯泡呀,戴茜小姐。

    戴茜: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等蠢事。灯泡脏了谁在意呀?下来。

    霍克:是,小姐。

    戴茜:把梯凳搬走,省得绊着人。

    内景·厨房

    傍晚,阳光西斜照进房间。艾德拉在做土豆沙拉。霍克坐在附近的凳子上。

    霍克:我认识过一个艾德拉小姐,住在麦孔上游那儿。

    艾德拉:是嘛。

    霍克:你说到唱歌。我是说那女人声音真洪亮!要是人们让她放开唱的话,她一人能顶整个教堂唱诗班。也胖着哩,她的块儿足有那边火炉那么大。

    艾德拉大笑。戴茜走进厨房。

    戴茜:别跟艾德拉说话。她有事要做。

    霍克:是,小姐。

    内景·前厅

    艾德拉在穿外出的衣服,提着一个购物袋。霍克已穿上甲克,手里拿着司机帽。

    艾德拉(向楼上喊道):我走了,戴茜小姐。

    戴茜(画外音):好吧,艾德拉。礼拜五见。

    霍克(也向楼上喊道):我也走了,戴茜小姐。明儿个早上我回来。

    没有回答。艾德拉和霍克走出门去。

    外景·戴茜的家·早晨

    屋外。霍克跪下来检查花坛,手里拿着小铲子。

    戴茜出现在一楼的窗前。

    霍克:看来您的百日草要伺弄一下了。

    戴茜:你别管我的花坛。

    霍克:是,小姐,不过没人关照除草您会懊悔的。

    戴茜把窗户都关上,消失了。

    内景·厨房

    戴茜坐在餐桌前吃中饭。霍克从后游廊走进来。

    霍克:您也知道,戴茜小姐,您车库后面有多好一块地不种荒在那里。我能给您种些利马豆、番茄,咱们要是有好芽眼的话,我连爱尔兰土豆都能给您种上。

    戴茜:要是我打算要个菜园子,我会自己种的。

    霍克:好吧,我还能为您干点什么?

    戴茜:回家去。

    霍克:您知道我不能那么做。沃桑先生希望我能待到五点钟。您爱上哪儿就让我送您去吧。

    戴茜:不了,谢谢。

    她叉起一些土豆沙拉。谈话结束。

    外景·戴茜家·早晨

    花坛。戴茜头戴园艺帽,跪着给花坛除草。霍克走上车道,看见她。

    霍克:您早,戴茜小姐。

    戴茜:早上好。

    霍克:这些百日草看起来好多了。

    没有回答。

    霍克:夜里还真凉,是吗?

    戴茜: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霍克:是,小姐。您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戴茜:那不关你的事。

    霍克:那就您自己管吧。我要找点儿活儿干干。

    他走出去,向车库走去。她目送着他。

    外景·车库和车道

    一辆新的奥兹莫比尔牌轿车停在车库里。霍克走进车库,坐进车中。戴茜在他后面跟来。

    戴茜:你在干什么?

    霍克:打算把车子倒出去。

    戴茜:干吗啦?我哪里也不去。

    霍克:是不去,我知道,不过我从家里把这玩艺儿带来了,(从外衣里拽出一小块柔软的布)给车子好好抹抹。

    戴茜:干吗啦?它又不脏。它连车库都没出来过。

    霍克:听您的!

    戴茜:我不想让你碰我的车。你明白吗?

    他不情愿地下了车。

    霍克:是的,小姐。合着我就得在厨房里干坐到五点了。

    戴茜:那是你的事。

    霍克走出来,走向后门,垂头丧气。戴茜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观察着他。然后又回来劲头十足地清理花坛。

    内景·戴茜家带纱窗纱门的游廊·白天

    次日早晨,阳光灿烂。戴茜坐在游廊椅上读晨报。霍克从起居室来到游廊。她一意识到他来到跟前,立刻变专心看报为暴躁。

    霍克:戴茜小姐早。

    戴茜:早。

    霍克:艾德拉说咱们的咖啡和去污剂没了。

    戴茜:咱们?

    霍克:是的,小姐。她说咱们的擦银剂也快完了。

    戴茜:谢谢你。今天下午我坐无轨去皮格莱·威格莱。

    霍克:喏,戴茜小姐,让我把您开去怎么样?

    戴茜:不要,谢谢你。

    霍克:那沃桑先生雇我干什么的呢?

    戴茜:那是他的事儿。

    霍克:那好吧。我找点儿什么活儿干干。

    戴茜:你一边儿呆着去!

    霍克:你也明白,这像是件太不光彩的事。那辆漂亮的奥兹莫比尔就那么停在车库里。自打沃桑先生把它从米契尔汽车公司开来以后一寸地方也没挪过。计程只十九公里。就好像保险公司给了您一辆全新的废物。

    戴茜:那是你的看法。

    霍克:是的,小姐。我还有另外一个看法,像您这么一个有钱的上流社会的犹太夫人,不该提溜杂货铺商品袋上下公共汽车。我跟您一起去给您提包包吧。

    戴茜:我不需要你,我不要你。我也不喜欢你说我有钱。

    霍克。那以后我就不再说了。

    戴茜:你和艾德拉在厨房里就谈论这些吗?哦,这些事叫我腻味!我讨厌在我自己的家里背后被人说长论短!我出生在福西赛街,我真的知道一个辨士分量都不轻。我兄弟曼尼有一天带回一只白猫,爸爸说我们不能要它,因为我们养不起。我的姐妹把钱省下来,所以我才能上学,成为一个教师。我们什么都不趁。

    霍克:是的,小姐,不过看来您现在挺不错的了。

    戴茜:而且我乘无轨买杂货有的是时间。

    霍克:是的,小姐,不过我觉着光拿沃桑先生的钱不干活不好。你明白吗?

    戴茜:他付给你多少钱?

    霍克:那是他和我之间的秘密,戴茜小姐。

    戴茜:一星期七块钱,超过一点就是抢劫,拦路抢劫。

    霍克:特别是我整天价在厨房里坐着不干活那更是抢劫了。告诉您吧,您乘无轨去皮格莱·威格莱的时候,我就冲洗您屋前面台阶。

    戴茜一句话不说离开了游廊,走过起居室,走向前厅璧橱,在那儿她忙着给自己戴上上市场的帽子。霍克尾随着她。

    戴茜:行。

    霍克:行,我给您冲洗台阶?

    戴茜:行,到皮格莱·威格莱。然后就回家。别处不去。

    擂克:是的,小姐。

    她起步穿过餐室。他尾随着。她转过身来。

    戴茜:等等。你不知道怎么开这辆奥兹莫比尔吧!

    霍克:戴茜小姐,调档对我来说就像玩儿似的。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动的。随便哪个傻瓜都能驾驶它。

    戴茜:显然,随便哪个傻瓜都能,除了我。

    霍克:甭对自己这么苛刻。您不可能开车,您没准会做许许多多的事儿可我不会,大家尽力而为嘛。

    她气恼地瞅了他一眼,推开双向旋转门进入食品储藏室。艾德拉正在这儿熨衣服。

    戴茜:我到市场去啦,艾德拉。

    她经过厨房,出了厨房门。

    霍克:我就跟着她。

    他也通过这里。艾德拉几乎没抬眼,仍在熨衣服。

    艾德拉:嗯……哼……

    外景·院子和车库·白天

    戴茜轻快地走向汽车,霍克离开几步跟在后面,沉默的行进队列。他想给她打开车门,但是她动作太快,没有来得及。她终于在车中砰地关上门,笔直地坐在后座的右首。霍克自己坐进了驾驶席。

    内景·汽车

    霍克在极好的心情中小心地把车子倒出车库,导向回车场,驶下车道。另一方面,戴茜却怒气冲天。

    霍克:我爱闻新车子的气味。您不喜欢吗,戴茜小姐?

    没有回答。

    外景·马路

    汽车在夏日城郊马路上平稳地行驶。

    内景·汽车

    戴茜:谁都骗不了我,霍克。

    霍克:骗不了。

    戴茜:我能像你一样看速度计。

    霍克:我明白。

    戴茜:我丈夫教会了我开车。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他说过的样样事我到这会儿还全记住,所以连一秒钟也别以为你能——等一等!你加速了!我清楚!

    霍克:咱们这会儿只不过是每小时十九公里。

    戴茜:我喜欢在速度限定以下行驶。

    霍克:是的小姐,可这儿的速度限定是三十五公里呀。

    戴茜:开得越慢越省油,我丈夫那么告诉我的。

    霍克:咱们差不离只在动,不如走到皮格莱·威格莱还好些。

    戴茜:这是你的车子吗?

    霍克:不是我的。

    戴茜:你付汽油钱吗?

    霍克:我不付。

    戴茜:那不就结了。我的好儿子可能以为我正在丧失能力,可车子里的事还得听我的。你往哪儿去?

    霍克:到杂货商店呀。

    戴茜:那你为什么不拐到高地路?

    霍克:皮格莱·威格菜不在高地路。它在尤克利德,那儿靠近……

    戴茜:我知道它在哪儿,我要走我经常走的那条路。拐高地路。

    霍克:那要走出三条横马路去,戴茜小姐。

    戴茜:回头!立刻回头!

    霍克:咱们在的这条胡同回不了头。我没法立马……

    戴茜:我说了回头!你不回我就下车走路。

    霍克:咱们在开动哩!你不能开门。

    戴茜:错啦!你把我开到哪儿去?

    霍克:商店呗。

    戴茜:错啦!你得回头到高地路。

    霍克:嗯哼。

    戴茜:自从皮格莱·威格莱开张营业,我就一直开车到那儿!这不是那条道!回头!立刻回头!

    霍克:皮格莱·威格莱到啦,戴茜小姐。

    戴茜:准备倒车吧。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注意!购物车后面有个小男孩!

    霍克:我看见了。

    戴茜:开到蓝车旁边。

    霍克:咱们距离这边的门更近些。

    戴茜:开到蓝车旁边!我不在太阳下停车!会晒褪车子里的装潢的!

    霍克:是的,小姐。

    他按照吩咐停车。皮格莱·威格莱在商店旁边有个小小的混凝土停车场。汽车一停,戴茜就跳出后座砰地关上车门。她向商店走去,然后又停下。

    戴茜:等一等。给我车钥匙。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就待在车子旁边。我的事没有必要告诉人。

    霍克:不告诉人。可别忘了去污剂啊。

    她盯了他一眼,意思是别说了,然后走进了杂货商店。

    外景·马路

    街角上有一个付费电话间。霍克投进镍币拨号码。

    霍克:喂,是麦克莱契小姐吗?我是霍克·科尔伯恩。我能跟他通话吗?……早,沃桑先生。您猜猜我这会儿在哪儿!……我就在紧靠皮格莱·威格莱的那条尤克利德路上的电话亭里。我刚把您的妈妈开到商店来啦……哦,她一路上有点儿叨叨。不过她没事。她在店里哩。

    外景·皮格莱·威格莱

    霍克的视角。

    戴茜推着购物车,透过商店窗户的大块平板玻璃,看见霍克在打电话。

    外景·电话亭

    霍克:哦嗬,她看见我在打电话了。她在结账的地方很可能就会大发脾气……是的先生。只花了我六天功夫。上帝造世界也用了六天。

    外景·教堂·白天

    过了一些时候。是当年的十月。画面把我们带到亚特兰大犹太新教徒聚会的教堂大圣殿中。建筑设计虽是二十世纪的,但正如西席·B·地密尔(注1)曾阐释的,这座圣般不知怎么的带有一种圣经的意味。殿中有一盏非常大的吊灯,有许多大窗户,并以白墙和金浮雕装点起来。藏经拱洞本身全是用金浮雕装饰的。整个殿堂散发出安宁的气味而不是太多的宗教热情。

    接近礼拜六晨祷的尾声。犹太教教士(他宁愿把自己称为维尔博士),穿着晨礼服在领头做礼拜。他没有戴犹太便帽,从他的衣着上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犹太行头。

    这个(也是每个)礼拜六早晨,来圣殿的人很稀少。前面两排坐着坚信礼班,大约有三十个十年级生,他们每礼拜六必须来,以便年底能行坚信礼。他们是标准的中学二年级学生,穿得很好,很合适做宗教礼拜。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对做礼拜感兴趣。有的看上去就是明显地厌烦了,另外一些人心不在焉,还有的人(女孩子们)正在递条子和(或者)傻笑。

    圣殿里绝大部分地方是空的,有少数成对的或单独的礼拜者散坐在各处。最后几排坐着较多的人,这里是年龄较大的教友,其中绝大多数是寡妇,有一些是较老的男人和他们的一些成年儿女。戴茜在倒数第二排,笔直地坐在长椅上,背部没有碰到靠背。她脖颈上围着一条石貂皮。

    维尔博士:赞美和颂扬上帝的名字吧,尽管我们倾全部赞美之词也表达不完。他是我们生命的向导,我们永生的拯救者。

    众教友:上帝,天地的创造者,拯救我们。

    维尔博士:我们现在铭记的死者已经进人永生的安宁。他们仍然活在世上,活在他们做过的善行中,活在怀念他们的人的心中。愿他们生命之美留在我们中间作为爱的祝福。

    众教友:阿门。

    维尔博士:愿和平的父亲把平静带给我们中间所有那些哀悼痛失亲人的人,并安慰他们。

    众教友:阿门。

    唱诗班(画外,开始合唱):

    愿我口中之歌词

    和我心中之沉思

    被您所察为您接受,哦主,

    我的力量所在,我的救主。

    阿门。阿门。阿门。

    礼拜完毕。包括戴茜在内的教友鱼贯走出后门。戴茜和她的朋友比尤拉和米丽亚姆走在一起。

    外景·教堂

    建筑物的正面仰角。这是一个晴朗的秋日。戴茜、米丽亚姆和比尤拉走出建筑物。戴茜略带社交性的微笑,突然微笑从脸上消失了。

    外景·教堂前

    戴茜的视角。她的汽车公然停在建筑物的前面,霍克有礼貌地站在汽车后座门边。另外两个司机开的轿车在后面。

    戴茜抢步走下台阶。她向她的朋友们挥手告别,挺直身子坐到车里,并证实一下自己确实关好了门。

    戴茜:我能自己上车。只管走开。赶快离开这儿!

    霍克:是的,小姐。

    霍克给弄糊涂了,疾步绕到司机的坐位,发动汽车。

    汽车开进车道,开进星期六的车流之中。

    内景·汽车

    戴茜:我没有说过要开快车。我说的是让我离开这儿。

    霍克:在那儿出了什么错了吗?

    戴茜:没有。

    君克:我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戴茜:没有。(顿歇)有。

    霍克:我什么也没干呀!

    戴茜:你居然把汽车就停在教堂前门的正前方,好像我当过罗马尼亚的皇后!每个人都看见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后面等我的吗?

    霍克:我只不过努力想把事情做好罗。他们那另外两个司机就是跟在我后面的。

    戴茜:你使我看上去像个傻瓜。一个十足的傻瓜。

    霍克:上帝知道您可不是个傻瓜戴茜小姐。

    戴茜:慢点儿开。米丽亚姆和比尤拉那些人,我能看得出,当我们做完礼拜出来时她们在想什么。

    霍克:想什么啦?

    戴茜:想的是我变着法儿装阔。

    霍克:您是阔嘛,戴茜小姐。

    戴茜:不,我不阔。从来没人能够说我摆谱。住在福西赛街那会儿,我们每礼拜只吃一次肉。我们用粗粮和肉汁做饭。我在克雷街学校教五年级。我告诉你吧,我没那么多时间。

    霍克:您这会儿有啦。那有什么可怕的?

    戴茜:喂!干吗我要跟你说呢?说了你也不明白。

    霍克:我不明白。我确实不明白。要是我像您那么趁钱,我会满世界抖搂给人看的。

    戴茜:真俗!别跟我说了!

    霍克小声地咕哝着什么。

    戴茜:什么?你说什么?我听见了!

    霍克:戴茜小姐,您需要一个司机,天知道,我需要一份差事。咱们就这样吧。

    他们在后视镜中慎重地彼此瞧了瞧。

    内景·戴茜的家·夜

    漆黑一片。突然间电灯啪地开了。我们看见了戴茜的餐室。这是一天的大清早。戴茜穿着冬浴衣和暖拖鞋,她放心不下。我们看见她把碗柜抽屉都仔细检查了。她没有找到所要找的东西。镜头随着戴茜进入——

    食品储藏室·壁橱

    她在那儿拉了头顶上的电灯的灯绳。储藏室是个能进人的壁橱。架上有大量的罐头和腌、渍食品。戴茜察看了一下罐头,向旁推开一两个。她拿起一听鲑鱼又数了数其他的。突然她的脸上有一种奇特的胜利表情。

    内景·布利的家·清晨

    楼下过厅。

    过厅装饰成美国乡间房舍的式样。许多古老的物品和威廉斯堡式的壁纸。有一张安娜皇后电话桌和配套的椅子。电话铃在响(响声很高)。布利的妻子弗罗琳来到过厅接电话。弗罗琳已过了三十五岁,非常苗条而且时髦,即使是在清晨这么个时刻。她穿着一件冬晨衣,袖子是飘垂的。当然,她说起话来带亚特兰大口音,而且噪音特别扎耳。

    弗罗琳:哈罗?(她听着,但对她听到的不十分感兴趣。)等一等,沃桑妈妈。我让他来跟您说话……没问题,他就在这儿。

    镜头跟了弗罗琳几步,跟到——

    早餐室

    布利身着衬衫打着领带,但没有穿甲克,坐在一间组合的早餐间里吃咸肉和鸡蛋。一个穿仆人制服的黑人女仆正给他斟上第二杯咖啡。

    弗罗琳:猜猜是谁来的电话?

    布利(着了一下手表):天呐!

    弗罗琳坐回餐桌前,拿起报纸看妇女专栏。镜头跟着布利回到——

    过厅

    布利站在电话桌前拿起话筒。

    布利:早上好,妈妈。什么事?……不,我不总是想到您打电话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就是因为您电话来得这么早……什么?妈妈,您说得太快,我……什么?好吧,好吧。我上班时打您那儿过。我尽快到那儿。

    他挂上电话。回到——

    早餐室

    布利:我最好这就去。

    弗罗琳:再见。

    布利:别那样,亲爱的。

    弗罗琳:吻我一下。

    她噘起嘴。他匆匆吻了一下,拿起甲克,走出房间。

    弗罗琳:别忘了替我吻沃桑妈妈。(向厨房喊道)咖啡,盖伊尼尔!

    内景·戴茜的家

    起居室。

    戴茜仍穿着浴袍,在来回踱步,一面望着窗外。一分钟左右,布利从门里进来。

    布利:我没指望过能跟你取得一致。

    戴茜:他来的时候我要你在场。我要你亲自听听。

    布利:听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戴茜:他在偷我的。

    布利:霍克吗?您能肯定?

    戴茜:我不瞎赖人。我有证据。

    布利:什么证据?

    戴茜:这个!——(从浴袍口袋里胜利地掏出一个鲑鱼空罐头)他给我逮住啦!我发现在垃圾桶里咖啡渣下面藏着这个。

    布利:您意思是说他偷了一听鲑鱼?

    戴茜:这不就是!哦,我早就知道。我早知道有些事挺滑稽的。你要明白他们手脚都不干净,所以我数了。

    布利:您数了?

    戴茜:先数银器,然后数亚麻餐巾,然后我进了食品储藏室。我打开灯,首先让我见到的是咸牛肉后面有个窟窿。我立刻就明白了。只有八听鲑鱼了,而我本来是有九听的。一块钱三听。

    布利:真聪明,妈妈。您让我吃不成早饭,还让我在银行的会议上迟到,就为一听值三角三分钱的鲑鱼。(一只手插进口袋,掏出一些钞票)喏,您不是要三角三分钱吗?这儿是一块!这儿是十块!足够您买满满一储藏室的鲑鱼!

    戴茜:哎呀,布利!这什么意思!在我面前摇晃钞票好像我没见过似的!我不需要钱,我要我的东西。

    布利:要一听鲑鱼?

    戴茜:对呀,那是我的!我把它买来,把它放在那儿,可他走进我的储藏室,说也不说一声就拿走了。我每天给他留好些吃的,并且经常实打实告诉他是些什么。有了这些人就像家里有了一群娃娃,他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不自觉。他绝对不会承认的。“不是我,”他会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这样生活!我清静不了啦!

    布利:妈妈!

    戴茜:说吧。给他辩护吧。你总是这样做的。

    布利:好吧,我投降啦。你又要自己开车了,你就到保险公司安排吧。坐你该诅咒的无轨,自己叫出租车,你要怎么都行,就是别把我扯进去。

    戴茜:布利……

    霍克身穿大衣从后过厅进来。

    霍克:您早戴茜小姐。我相信天一定会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儿,沃桑先生。

    布利:霍克,我想咱们得谈一谈了。

    霍克:好吧。让我把大衣脱下,我这就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哦,戴茜小姐。昨儿个您和您妹妹出门那会儿我吃了您一听鲑鱼。我知道您要我吃掉剩下的猪排,可它们太硬了。喏,我给您另外买了一听。要我帮您放进储藏室吗?

    戴茜:好吧,谢谢你,霍克。

    霍克:我就来陪您,沃桑先生。

    霍克离开,到厨房去。戴茜望着手中的空罐头。

    戴茜(试图保持骄矜):喏,我得梳妆了,再见,儿子。

    她拍拍布利的面颊,走上楼梯。他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绽出些许微笑。

    外景·克莱斯特草地公墓·白天

    春天。一个生机勃勃、绿茸茸暖洋洋的早晨。尽管这是墓地,但它并不令人愁苦——无论如何在明朗的阳光下今天是不会令人愁苦的。佐治亚红黏土的土壤看起来特别松软。

    自从上一场景之后又一些时间过去了。可能六个月,可能一年又半载。我们看见戴茜的汽车停在一条小路的一旁。现在汽车已经不十分新了,不过仍保养得很好。霍克靠在车上,嘴里啣着牙签,享受着当天的乐趣。

    离他约莫二十呎,戴茜正跪在一座得到很好照料的墓旁。墓碑上写着沃桑。脚头的小石碑上一边写着西格蒙德·沃桑和他的生卒日期。另一边空着。戴茜正用她的小铲子在挖土种马鞭草。霍克从容慢步走来。

    霍克:我刚在想,戴茜小姐。咱们这个月已经三次出来到这公墓了,甚至还会来第二十次。

    戴茜:好天气来多棒。

    霍克:是的小姐。西格蒙德先生的坟照管得真好。我相信您是佐治亚州最好的寡妇了。

    戴茜:布利总是缠着我,说要让工作人员到这儿来料理。人们把这叫做没完没了的照管。

    霍克:好呀,您别自己干啦。也该由家里什么人来照料您了。

    戴茜:我当然永远也不要。可在我死前,布利会没完没了照管我的。

    霍克:离开这儿吧!

    戴茜:霍克,回汽车给我把那盆杜鹃花取来,把它放到利奥·鲍尔的墓上去。

    霍克:是罗斯·鲍尔小姐的丈夫吗?

    戴茜:对了。是她央求我把花带到这儿来的。她身体不太好,来不了。我相信今天一定是利奥的生日。

    霍克:是的小姐。墓在哪儿?

    戴茜:我也说不太准。不过我知道过了那条道在垂枝樱桃树另一边。你可以看墓碑。上面写着鲍尔。

    霍克的视角。一片相似的墓碑的真正海洋。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怎么啦?

    霍克:没怎么。(回车里取来杜鹃花。戴茜继续掘土)戴茜小姐……

    戴茜:我告诉过你,它在垂枝樱桃树的另一边。碑上写着鲍尔。

    霍克:嗯,那是什么样子的?

    戴茜:你说什么呀?

    霍克:我是说我不识字。

    戴茜:什么?

    霍克:我不识字。

    戴茜:真可笑。谁都识字的。

    霍克:我不识,我真不识。

    戴茜:那我怎么多会儿都看到你在看报呢?

    霍克:是这样。就是看看罢了。我尽可能从照片上捉摸发生了什么事情。

    戴茜:你认识字母吗?

    霍克:我的ABC吗?是的小姐,挺不错。我就是不识字。

    戴茜:别说那个了,让我直生气。如果你认识字母你就识字了。你只不过不知道自己认识字罢了。我教过一些上帝推到世上来的最蠢的孩子,可所有这些孩子识的字都足够找出墓碑上的名字。这名字是鲍尔。伯、伯、伯、伯、伯,鲍尔。伯这个字听起来像什么?

    霍克:听起来像个B。

    戴茜:当然。伯一鲍尔。尔、尔、尔、尔、尔。鲍尔。那是后一部分。什么字母听起来像尔?

    霍克:是不是R?

    戴茜:所以第一个字母是……

    霍克:B。

    戴茜:最后一个字母是……

    霍尔:R。

    戴茜:B一R。B一R。B一R。伯一尔。伯一尔。听起来就像鲍尔,对不对?

    霍克:就是这样的,戴茜小姐。是这样吗?

    戴茜:是这样的。现在你首先照我告诉你的那样走到那边,再去找一找B字打头R结尾的墓碑,那就是鲍尔的了。

    霍克:当中的咱们由它去吗?

    戴茜:这会儿就由它去。这就够你找的了。去吧。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别回来告诉我说你找不到呀,因为你能找到。

    外景·公墓

    镜头跟着霍克走过垂枝樱桃树,他捧着盆装的杜鹃花,小心谨慎但很兴奋。一些墓碑迎面逼来,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疹人,但是他还是行进着。然后,百分之百肯定,这就是——鲍尔。

    他无声地念着伯和尔,把杜鹃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对他来说这是个伟大的时刻。然后很快回到戴茜身边,她已完工,正收拾东西。

    霍克:戴茜小姐……

    戴茜:什么事?

    霍克:我真多谢了,戴茜小姐。

    戴茜:别逗乐了!我什么也没干。现在咱们把这些都拿回车子里去吧。我在这儿快晒死了。

    他收拾起她的挖土工具和毯子,他们一起走向车子。霍克握住她的胳臂肘,以防她绊倒。

    内景·布利的家·白天

    书斋。

    我们听到厄沙·凯特在唱《圣婴》,看到起居室外的一间小屋,家具陈设像出自英国俱乐部装饰家的设计。现在这间小屋里有两个松枝圈紥着红天鹅绒带,因为这是圣诞节的早晨,大约是前一公墓场景的一年半之后。

    布利穿着一件长袖套头细毛线衫和敞开领的衬衫,正在仔细检查一堆慢转密纹圣诞唱片。他的小巧的高保真电唱机是最新产品,大概是1953年的。唱片封套上看到是平·克劳斯贝、罗斯玛丽·克隆尼、雨果·温特哈尔特等人的歌曲选,没有一张内容是特别富于宗教色彩的。通过开着的双重门,刚巧能瞥见一棵从地板到天花板的巨大圣诞树的一部分,底部有一堆包起来的礼物。

    画面外可以听见弗罗琳那无法模仿的声音。

    弗罗琳(画外):当然我告诉过你!当然我告诉过你!

    我们听见另一个压抑的声音起来反抗。

    弗罗琳(画外):如果你不写下来,我怎么能指望你买到它呢!

    声音愈来愈压抑了。

    弗罗琳(画外):亲爱的!布利!你来一下!

    布利:就来!

    镜头随着他通过后过厅到了厨房。

    厨房

    一间五十年代早期令人羡慕的厨房,新装备起来的。到处都是要开圣诞宴会的制作材料。一个还没有切片的烤大火腿,各种各样的酒,制作开胃饼干的材料,等等。现在引起争论的原因出在一个盛满切成片的桔子和香蕉的玻璃雕花大碗里。弗罗琳身穿宽松的裤子和绸衬衣,盯着碗里看。现任厨子凯蒂·贝尔,年轻的黑人,正畏缩在水槽的一旁。

    弗罗琳:我告诉过你的。我告诉你百万遍了,凯蒂·贝尔。写下来。

    凯蒂·贝尔:是的夫人。

    弗罗琳:我再也没法办了。(对布利)咱们没椰子了。

    布利(和事佬):我肯定咱们能搞到,凯蒂·贝尔。

    凯蒂·贝尔:我告诉过她了。

    弗罗琳:可你没写下来!我没必要圣诞节还站在这里听辩解。兴许你解决得了没有椰子也能给五十五个人端上美味食品,我可是不指望了。

    她高仰着头扬长走出厨房。

    布利(对凯蒂·贝尔):我会打电话给妈妈的。她的储藏室里皮格莱·威格莱商店的货总是应有尽有。

    凯蒂·贝尔高兴了一点,有气无力地微笑了一下。布利走到中央厅。

    中央厅

    他站在电话桌边拨号码。

    布利:是妈妈吗?圣诞快乐。听着,帮弗罗琳一个忙,行吗?她正在大发脾气,杂货店今天又关门。您的储藏室里有椰子吗?……您来的时候带来好吗?(他向楼上喊道)喂,亲爱的!你的美味食品有救了。妈妈有椰子!(朝电话)太谢谢了。一会儿见,妈妈。嗬,嗬,嗬。

    外景·街景·白天

    音乐完毕。是罗斯玛丽·克隆尼的《想着我的祝福》,或者是这类玩艺。从汽车视角拍摄的富裕的郊区街道。许多户外圣诞装饰,灯光等等。

    内景·戴茜的汽车

    霍克在开车。戴茜坐在后座惯常的位子上。她并没有过节的心情。

    霍克:哦哟哟,把装饰的东西都照亮了!

    戴茜:人人都在祝贺佐治亚电力公司圣诞快乐。

    霍克:弗罗琳夫人为那些电灯都搞得累死了。

    戴茜:她年年干蠢事。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她总是在每扇窗户上放个花环。

    霍克:嗯哼。

    戴茜:而那个傻圣诞老人呢总在前门眨眼。

    霍克:我敢打赌,她的圣诞树是亚特兰大最大的。她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大棵树的呢?

    戴茜:荒唐。如果我有弗罗琳的头面,我决不会到处去给人祝贺圣诞快乐。

    霍克:我喜欢在他们家里过圣诞节。

    戴茜:我不奇怪。你是这里唯一的基督徒嘛!

    霍克:除了他们新请的厨子。

    戴茜:弗罗琳从来留不住帮手,当然这不关我的事。

    霍克:不相干。

    戴茜:要我说呀,太爱跑动了。这个花园俱乐部啦,那个青年女子协会啦!好像随便哪个人都向她问过好似的。可要她给圣殿妇女会准备一杯冰茶就要了她的命了。

    霍克:是的,小姐。您说得对。

    戴茜:我只希望今年她没有打算唱诗。(模仿)荣……荣……荣……荣……荣……耀!她唱起来像有块骨头堵在喉咙眼里似的。

    霍克:您不说堵满一嘴,戴茜小姐。

    戴茜:你没有必要来。布利一定会把我接出来的。

    霍克:我知道。

    戴茜:那你干吗来呢?

    霍克:因为这是我的事情。

    外景·布利的家

    霍克把车子转进车道。停车场已经有两部汽车了。这是一幢南方殖民时期的雅致的房子,坐落在马路边的草坪上。靠近马路在一棵山茱萸树中栖着一个仿制的“红鼻子鲁道夫驯鹿”,红鼻子在闪烁。

    霍克:那儿真好看。瞧弗罗琳夫人把什么放到山茱萸树中了。

    戴茜:哎呀我的主啊!要是她祖父弗雷塔格老人看到就好了!你说会怎么着吧?我敢打赌他一定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把她的头发全揪光的。

    霍克已经下了车,正绕到汽车后座的门口。

    霍克:快走吧,戴茜小姐!跳起来去抓她的光头。

    戴茜:等一等。(从钱袋里拿出一个用棕色纸包起来的小包)这不是圣诞礼物。

    霍克:不是的,小姐。

    戴茜:你知道我是不送圣诞礼物的。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我只不过是今天早上偶然发现的。拿着。打开它。

    他打开了小包。

    霍克:还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一本书哩。(不无困难地读起来)手写习字帖——五年级。

    戴茜:我过去总拿这些字帖教学。我还剩下一些。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它褪色了,不过管用。只要你练习,就一定能写好。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不过你一定得练习。我就是用这同样的帖教哈茨费尔德市长的。

    霍克(非常感动):谢谢您,戴茜小姐。

    戴茜:这不是圣诞礼物。

    霍克:不是的,小姐。

    戴茜:犹太人跟送圣诞礼物这等事毫不相干。你呢,也不要跟布利和弗罗琳张扬这件事。

    霍克:这绝对是咱们俩的秘密。

    弗罗琳(画外):圣诞快乐,沃桑妈妈!

    我们随着霍克和戴茜的视角看到——

    布利家前的门道

    布利和弗罗琳正手臂挽着手臂站在门道上。弗罗琳身着缎子的长袍和裤子的套装,令人想起罗莎琳德·拉塞尔扮演的玛米阿姨。他们都在招手。

    车道

    霍克:他们看见咱们了。

    戴茜:我忍不住想咋她。

    他扶着她的臂膀帮她上台阶。

    外景·戴茜的家·白天

    车道。

    布利开着一辆1955年的雷鸟汽车停下来。是秋天的一个星期六的早晨,他一身的打扮是准备当天晚些时候打高尔夫球的。他下了车,走到后门向里面叫喊。

    布利:霍克!

    霍克(画外):来啦先生。

    布利:赶紧的!我应该十一点半在俱乐部发球。

    霍克提着两个满满的字纸篓从屋子里出来。

    霍克:正好倒垃圾。星期六是清除垃级的日子,您是知道的。

    布利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字纸篓,他们走向屋子后面,那儿的小围场里摆着些大金属垃圾筒。

    布利:妈妈呢?

    霍克:她在楼上房里,说用不着她去。我想她正为这件事生气。

    他们把小筐的废纸等倒进大筒里,霍克拿着这两个字纸篓回屋。

    布利:真古怪。左不过就是一部车子呗。

    外景·街景

    戴茜的汽车行驶在一条主要街道上。是星期六,行人车辆较少。霍克在驾驶,布利坐在前座霍克的身旁。

    内景·戴茜的汽车

    霍克:您知道吧,您妈像只会抓小鸡的鹰那样护着这部车子。有一天我们把车停在广场那边的干洗商店门前,一个看来有点像律师、银行家之类的白人,衣着真考究,他打开他的后背箱那会儿,却把他的小提包放在我们的车盖上,你知道吧,天呐,他那是想干什么?我还没能来得及阻止,您妈妈已经跳出车子后门,跟那人没完没了。她讨厌油漆活儿。

    外景·街道

    车子驶近米切尔汽车商行,一家别克一凯迪来克车经售商行。

    内景·汽车

    布利:妈妈告诉过你没有,这辆新车有空调?

    霍克:她说她不喜欢冷气,说空调让她脖子疼。

    汽车驶进商行的停车场地。布利和霍克出了各自的车门,走向闪亮的1955型的新凯迪来克。车身漆着凯迪来克蓝,在阳光下像宝石般发光。

    布利:你知道妈妈怎么跟我干仗的,可现在该买进卖出了。不过,我敢打赌,你们两个全会想念这辆旧车的。

    霍克:我不想念,呃……呃……

    布利:哦,来吧。你是唯一从头到尾驾驶它的人。跟它分手你不觉得有点难过吗?

    霍克:它哪儿也不去了。我买下了。

    布利:你没买呀!

    霍克:已经跟雷德·米切尔先生在里边成交了。

    布利:多少钱呢?

    霍克:那只有他和我知道。

    现在他们在察看新车了。雷德·米切尔向他们走来,他满面笑容,他已经做成两笔生意了。

    雷德·米切尔:喂,布利你好,你在这里得了宝啦。你把该付的款给我带来了吗,霍克?

    霍克:应该的。

    布利:我们就来,雷德。

    米切尔走向大楼。布利拉住霍克放慢脚步,拉开一小段距离。

    布利:天晓得!为什么不直接从妈妈手里买过来呢?可以省点钱呀。

    霍克:说真格儿的,您妈够为我劳神的了。我琢磨不能对她用按月付款的办法,在这里我就按规矩办了。

    两辆汽车并排停在阳光下,一辆光彩照人,另一辆也闪闪发光,不过旧了。布利深情地拍拍旧车。

    布利:这是辆好车,行。我想没人比你更熟悉它了。

    霍克:结构设计是最棒的。这新车呢,戴茜小姐是不喜欢的,我会让她再乘坐这辆旧车的。

    布利:你真好。

    霍克:嗨,咱们都在尽力而为。

    外景·商店前门

    十分钟以后。

    布利拿着新车钥匙和车照的复印件在门口和雷德·米切尔握手。霍克随着他出了门,手里拿着自己的一套证件。米切尔挥手告别后进去了。布利点燃一支香烟。

    布利:你要开这部新车回家吗?

    霍克:不,先生。

    布利:那究竟为什么?

    霍克:因为我不想让你把讨厌的烟灰撒到我的车垫上。

    内景·戴茜的家·早晨

    两年后的初夏。自从我们见过戴茜的卧室后约过了九个年头了,它也经历了惯常的变迁。一台新近款式的(五十年代中期)床头收音机已经代替了战前的那台大收音机。壁纸虽然看起来很像原来的,但已经换了。房间仍旧料理得很好。戴茜穿着旅游服装。她现在已八十岁左右,不过仍旧很健康。她走动时稍稍多加了点小心。

    清早,太阳刚升起。一个老式的大手提箱打开放在一张双人床上。箱子刚刚要装满。样样东西都被细心地裹在层层薄纸里。戴茜多日来一直在收拾,现在就要收拾完毕了。

    她从临街的前窗望出去,皱了皱眉头。她对了对手表,又望了望街上,于是作出了决定。她果决地紧闭着嘴,砰地盖上箱子,啪地扣上各种各样的锁。又察看了一下马路,她从床上提起了箱子。对她来说箱子太重了,几乎提不动了。

    戴茜提着箱子的一系列镜头

    1.挣扎着出了她的卧室的门。

    2.磕磕碰碰下了过厅的楼梯。

    3.穿过餐室。

    4.与旋转门搏斗一番进入食品储藏室

    5.在后院出现,连拖带拉提着箱子越过车道。

    外景·戴茜的家

    车道和车库。

    这是一个美丽和畅的初夏之晨。鸟儿在啼啭,戴茜的花园里鲜花初放。一切都与戴茜上升的恼怒形成对照。她朝马路望去,把一络滑下来的头发纳回发网中,又果决地回到屋里。

    内景·戴茜的厨房

    戴茜进了厨房,它也已经有节制地跟上时代。有了战后的电冰箱,可能也有了一张新餐桌和几把椅子。一个鞋盒打开放在桌子上。里面放着一份份野餐食品,全都是用腊纸小心地包起来的。戴茜打开冰箱,拿出两三包东西,把它们放进鞋盒里。她盖上盒子,用一根橡皮圈把它捆好,恼怒仍在增长。她拿着那只鞋盒和一盒相当大的包紥得得漂漂亮亮的礼物又向后门走去。

    外景·后院

    戴茜已经把礼物盒和食品盒放在手提箱的上面,手提箱搁在车库后部汽车后背箱旁边。我们听见一辆汽车刹车的声音。镜头跟着她到车道口,于是我们看见霍克的车子停了下来。

    霍克出了车门,绕到后背箱,取出他自己的小手提箱。他的车子还是那辆奥兹莫比尔,现在显得更有点旧了。不过仍然保养得很好。凯迪来克也是这样,使用了两年,已经失去了新车的耀眼光泽了。

    戴茜:这会儿已经是七点零三分了。

    霍克:是的,小姐。您说咱们八点差一刻离开的。

    戴茜:我说过,最迟八点差一刻。

    霍克:咳,您这算什么事儿,非得亲自把这重玩艺儿拖出屋子?

    戴茜:谁在这儿帮我忙呀?

    霍克:戴茜小姐,这不消五分钟就能装到汽车后背箱的。您合计不等咱们出亚特兰大就折胳臂断腿的吧。您提得太多啦。

    戴茜:我讨厌做事情赶在最后一分钟。

    霍克:您说什么呀?您准备出门都准备了一个半礼拜了呀。

    他拿起礼物。

    戴茜:别碰它。

    霍克:包装得多漂亮呀!是给瓦尔特先生的礼物吗?

    戴茜:是的。它容易碰坏。我来把它放在座位上拿着。

    霍克在戴茜仔细监督下把箱子装进后背箱。布利的汽车在车道上停下。布利穿着一套工作服,拿着一小包礼物从他的车子里出来,吻了吻他母亲的面颊。

    戴茜:啊,你差点没赶上我们!

    布利:我就想到你们会在差一刻钟上路。

    雷克:她正生气哩。

    戴茜:别说话。

    布利:弗罗琳送这个给瓦尔特舅舅。(他拿出礼物,戴茜往后退缩)哟,这又不是条蛇,妈妈。我想是信笺吧。

    戴茜:多合适呀。瓦尔特舅舅又看不见!

    布利:可能是块肥皂吧。

    戴茜:你们对舅舅的九十寿辰表现出这么一种兴趣,多有心呀。

    布利:别多心,妈妈。我没法跟你去莫比尔。我今晚得去纽约开会。

    戴茜:会议星期一才开始。我还知道其他的事哩。

    布利:就是别把弗罗琳牵涉进去。她早八个月前就订好自己的计划了。

    戴茜:我敢肯定我的美丽的贵妇要比你的亲骨肉重要多了。

    布利:妈妈!

    戴茜:那些基督徒给人的印象可了不得。

    布利:您这样我就没法跟您说话了。

    戴茜已经自己上了车。两件礼物、食品和她的钱包以及地图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她笔直地坐在位子上,准备出发。

    戴茜:他们在莫比尔盼着我们去赶个迟到的晚餐。

    布利:你们会到那儿的。我得跟霍克说几句话。

    他把霍克带到戴茜听不见他们讲话的地方。

    戴茜:我知道他们会准备螃蟹,尽管有那么多困难。

    布利(对霍克):我不知道你们整天在车子里怎么能坚持得了。

    霍克:她认为没事。她只是激动。

    布利:这儿有五十块钱以防万一,别给妈妈看见。你们有地图了吧。

    霍克:她把它带在身边,把路线琢磨得透透的。

    布利:我在纽约住大使饭店,在公园大道。

    戴茜:七点十六分了。

    布利:您应该在电台做报时工作才是。

    戴茜:我想躲过高峰时间。

    布利:代我向瓦尔特舅舅祝贺,吻吻莫比尔的每一位。

    霍克进入汽车,发动引擎。

    戴茜:你检查过空调吗?我告诉过你要检查空调的。

    霍克:是的,小姐。我已经检查过空调,不过我不明白干什么。您从来都不让我开的。

    戴茜:别作声!

    汽车开出车库,掉转头,下到车道。

    布利站在车道口,挥动着手。

    布利:再见!一路顺风!(对自己)天啊!

    一系列旅行镜头:

    1.戴茜的车子驶往静悄悄的郊区街道。

    2.戴茜的车子汇入通衢的车水马龙之中。

    3.戴茜的车子在一条公路上。

    4.戴茜车子的内景。戴茜在着地图,并告诉霍克该走哪一号公路。

    5.戴茜的车子在一条公路上,背景上是城市的轮廓。

    6.戴茜的车子在乡间道路的双向行车道上,现在是上午十时左右。

    7.戴茜车子的内景。戴茜在车座上稍稍松弛下来,打开车窗,享受乡间景色。霍克脱去甲克,在前座上也享受着。

    外景·乡间路边·中午

    戴茜的车子停在一条双向沥青行车道的路旁,约在佐治亚与亚拉巴马两州的交界处。这是个美丽的夏日白天,并不特别热。戴茜和霍克正在吃装在鞋盒里的午餐,凉炸鸡、酿蛋(注2)等等。各人坐在车中固定的位子上,但气氛是很轻松的(注3)。

    霍克:艾德拉的酿蛋真好。

    戴茜:你也把自己填得好。(他们在平和宁静中吃着)我在想我第一次去莫比尔的情景哩。那是在瓦尔特结婚的时候,1888年。

    霍克:1888年!那会儿你才是个小娃娃!

    戴茜:那会儿我十二岁。我们坐火车去的。我有多兴奋啊。我还从来没有坐过火车,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婚礼,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大海。爸爸说那是墨西哥湾,不是大海,可对我来说都一样。我记得我们是在什么地方野餐来的——一定还有什么人带我们洗澡——我问爸爸我把头浸在水里行不行,他笑开了,因为我是那么胆小。然后我尝尝我手指头上蘸的咸水。现在来回忆那些事是不是挺傻气的?

    霍克:好多人的回忆也都是一样傻气的。

    戴茜:我把其余的事留着以后慢慢说吧。

    霍克:是的,小姐。咱们得走啦。

    外景·路边

    汽车离开路边进入马路,向亚拉巴马驶去。

    外景·乡间马路

    戴茜的汽车在行进,经过一辆朝不同方向去的小吨位旧运货汽车。运货车上是白人农家:父母、爷爷和孩子们,他们穿的是工装和朴素的农村服装。

    丈夫和妻子的特写。一见戴茜的司机开车,默默交换着目光。

    外景·州界

    路标上写着“进入亚拉巴马”。戴茜的汽车驶过。

    外景·乡间马路

    偏僻的农村,棉田,偶尔有间小屋,汽车更为少见。

    内景·戴茜的车子

    霍克:您刚才谈到了第一次。我告诉您我第一次离开佐治亚州的光景好吗?

    戴茜:那是在什么时候?

    霍克:差不离二十五分钟以前。

    戴茜:接着说吧!

    霍克:好吧。这是第一次。我女儿,她跟一个在北卡罗来纳和圣路易斯铁路线上的卧车服务员结婚了,你明白吧,她时时在跑——去底特律呀,纽约呀,圣路易斯呀——说起齐腰的雪和乘坐地铁,我说,“哦,那很好,汤米·李,不过我就是不认为有必要。”就这样,戴茜小姐。我得告诉您,亚拉巴马看起来不像太远了。

    戴茜:蒙哥马利的另外一边更美一些。

    霍克:是吗。请您递一个桃子给我,小姐。

    她把手伸进鞋盒。一个路标进入她的眼帘。

    戴茜:哎呀我的上帝!

    霍克:出什么事啦?

    戴茜:那路标上写着凤凰城——三十公里。咱们不应该到凤凰城。咱们走错路啦!哎呀我的上帝!

    霍克:可能您看错了。

    戴茜:我没有。停车!停车!

    外景·路边

    霍克突然拐出马路靠近田野。与停车吃午餐时的平和宁静形成对照,现在的气氛是紧张的。

    内景·戴茜的汽车

    戴茜非常不安,仔细研究放在腿上的地图。

    戴茜:在这里!在这里!你在奥派立卡拐错了弯。

    霍克:是您给我指路的。您在看地图的。

    戴茜:那会儿我正在吃午餐。回头吧。哎呀我的上帝!

    霍克:咱们拐弯以后已经开了三十分钟了。

    戴茜:我真是个笨蛋!没事偏跟你坐汽车来。是布利害我的!我本应该坐火车来的。在火车上就安全了。我就是应该坐火车来的。

    霍克:是的,小姐。您应该那样。

    一系列镜头:

    1.戴茜的汽车在马路上改弦易辙。

    2.戴茜的汽车驶过一个亚拉巴马乡村小镇,广场,县政府办公处。白人、黑人有别,一群人坐在长凳之类的上面,观看这辆漂亮的汽车经过——这是件大事哩。

    3.内景。车内。没有对话。天气愈来愈热,而且是燠热。眼下是傍晚时分了。

    4.外景。乡间汽油站。接近黄昏。戴茜的汽车开到油泵前停下。一个穿工装的人给车加油。戴茜从女厕所里出来,由于对厕所条件不满,一脸厌恶的样子。

    5.外景。乡间马路。天黑下来。戴茜的汽车仍向莫比尔行进。

    内景·汽车·夜

    霍克在开车,戴茜坐在她的座位上,两人都有点没精打采。他们疲倦了。这是个潮气很重的黑夜。大飞蛾小昆虫在玻璃挡板前飞翔。

    戴茜:他们给我准备了螃蟹!明尼总是准备螃蟹的。太麻烦他们了!这下子全完啦!哦,主啊!

    霍克:咱们得停一停车,戴茜小姐。

    戴茜:车子出了什么毛病了吗?

    霍克:没有。我得方便一下。

    戴茜:什么?

    霍克:我得解小便。

    戴茜:你应该在先头那个标准加油站就想到的。

    霍克:黑人不能用标准加油站的厕所,您是知道的。

    戴茜:嗯,没时间停啦。咱们就要到莫比尔了。你能忍的。

    霍克:是的,小姐。(一顿)我不行。

    外景·马路

    戴茜的汽车出其不意地停在路边。

    内景·汽车

    戴茜:我告诉过你忍一忍!

    霍克:是的,小姐。我听见您说的。好像我是条该死的狗一样,得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小便,您当我会怎么想?

    戴茜:怎么啦,霍克!我替你感到害臊!

    霍克:我不是狗,我也不是孩子,我只不过是您往哪儿去都得瞧着的后脖颈。我是一个男子汉,快七十二岁了,我知道我尿逼紧了,得下车,离开马路去撒尿。这回我拿着车钥匙哩。这事就到这儿了!

    他下了车,随手急剧地关上车门。

    戴茜的镜头。她笔直地坐在她的座位上,双唇皱缩着。乡村的黑夜静悄悄,远远的地方有只狗在吠。她摇下窗玻璃。

    戴茜:霍克!(等待一下,又喊了起来,怒气消了一些)霍克!

    没有回答。静悄悄。黑漆漆。乡间特有的声音。她开始感到害怕。

    戴茜:霍克!

    外景·路边·夜

    戴茜的汽车从路边出发。开回到那条承受着更大范围的黑暗、乡野和孤寂的路上。

    外景·以天空为背景映出的曼哈顿的轮廓·黄昏

    内景·大使饭店·时间同上

    布利和弗罗琳约房间。

    标准的双人套间。布置精美但不很大。室内空调机嗡嗡作响。白色纱幔在空调机前起伏翻腾。行李架上和镜台上放着打开的手提箱。

    布利身穿拳击手短裤,汗衫,长袜和吊袜带,在一张床上伸展开来躺着,正向电话机里说话,那电话机是放在两床之间的双立柜上的。

    在他谈话时,弗罗琳从浴室里走出来。她穿上自己最好的晚装——一套迷人的城市夏装(一件宽大的短衣服?一条呈气球状的裙子?——凡是凯·肯戴尔在1957年可能会穿的那类。)

    布利:是的。我要亚拉巴马州的莫比尔。亚当斯4-7893。是亚当斯。我不知道什么数字,等一等。23.234=7893,接话人通话后再付费。要瓦尔特·沃尔夫先生。不,等一等,接线员。就打叫号的电话吧。(对弗罗琳)瓦尔特舅舅接电话永远都受欢迎。

    弗罗琳耸耸肩,她正专心瞧着镜中的自己。

    布利(对电话机):是的,嗨!是I.W.吗?你好I.W.。我是布利!嗯哼,祝贺你爸爸的重大日子。

    内景·瓦尔特舅舅的家·黄昏·起居室

    一间朴实无华的舒适的莫比尔起居室——并不像亚特兰大戴茜家那么富有。瓦尔特舅舅的儿子I.W.六十来岁,是个瘦小的人,穿一件短袖白衬衫,没有领带之类。他正跟布利在电话中谈话。背景上是瓦尔特舅舅,他眼睛已失明并且有九十岁了,但是仍充满极大的活力。他凑巧和他的妹妹戴茜极其相像。他被安置在他所喜爱的起居室里的椅子中,近旁桌子上堆着一堆包着的礼物,戴茜的也在他近旁。他被许许多多孩子、孙儿孙女、亲人——包括戴茜和她稍大些的姐姐诺尼——所包围。

    I.W.在嘈杂声中听布利说话很吃力。

    I.W.:好,谢谢你。谢谢你,布利。(向戴茜招呼)戴茜姑姑,是布利的电话。

    戴茜的镜头。古板地一笑。她为儿子做了值得称道的事感到高兴。她离开亲戚们,从I.W.手中接过电话。

    戴茜:哈罗。嗨,儿子。瓦尔特舅舅称赞你来电话。我看他不能来接了。

    内景·布利的饭店房间

    布利(对电话):好的。霍克怎么样?

    内景·瓦尔特的家

    戴茜:你是什么意思?他应该怎么样?

    瓦尔特舅舅的女儿从厨房里出来,她费劲地托着一个糖霜天使大蛋糕,上面点燃了蜡烛。全家一片兴奋的赞叹声,接着唱起了“生日快乐”。

    戴茜:我得挂电话了,布利。我会告诉他的。是的,我们会。行啊。你也是。再见。

    蛋糕祝寿仪式的进程,歌唱在继续。

    瓦尔特舅舅的镜头。他那张粉红色的面孔被九十只蜡烛光照亮了。

    戴茜的镜头。她也被蜡烛光照亮,由于爱并为这个时光而自豪,她的脸显得温柔了。她看着房间的对面。

    戴茜的视角。

    霍克跟米尼和这家另外两个仆人站在厨房门边。霍克庄严地向戴茜点点头,表示意识到此刻的重要。

    戴茜的镜头。她向霍克报以难以察觉但充满感激之情的赞许,她仍然被蜡烛照亮。瓦尔特舅舅由I.W.指引着俯身吹灭了蜡烛。

    外景·沃桑公司·白天

    几年之后。从停车处停放的那些六十年代初流行款式的汽车中,我们可以分辨得出来时间的推移。在“A.B.沃桑专用”的地方,是布利的耀眼的林肯·大陆。除了那些汽车以外,沃桑公司看上去似乎改变不大。

    那辆由霍克驾驶到莫比尔去的凯迪来克停靠进空地。眼下它已用了十年,属于霍克了。他从车中出来,头发灰白了点,不过仍很敏捷。他快要到八十岁了。他向在装货仓那儿的几个人招招手,他们也挥手招呼。他走进大楼。

    内景·沃桑公司

    布利的办公室。

    仍然是老地方,不过大大地装修和布置了一番。办公室的家具陈设有最新式的青铜色硬木办公桌,咖啡桌,边件等等。满铺的地毯也是新的。一帧弗罗琳头戴装饰着鲜花的帽子的巨幅流行款式照片挂在镶板墙上,显得特别突出。

    布利头稍秃了些,肚子稍大了些,他穿着长袖衬衫,两只脚放在办公桌上正在读《生活杂志》。

    麦克莱契小姐也显得老了些,打扮更朴素了些,她来到门前。

    麦克莱契小姐:霍克来看您了,沃桑先生。

    布利:喔,行!要他进来吧。

    霍克微笑着从麦克莱契小姐背后出现。他穿着一套西服,打上领带,拿着一顶正式的礼帽,而不是他的司机便帽。与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间办公室的状况成明显对照。这套衣服合适多了,他信心增强了,而且显然家境没有那么困难了。

    布利:今天你休息吗?什么事光临?

    霍克:咱们得说一说。

    布利:什么事?

    霍克:是辛克莱尔·哈里斯先生。

    布利:我的表弟辛克莱尔?

    霍克:他的太太。

    布利:珍尼特?

    霍克:就是那个会说笑话的。

    布利:她是俄亥俄州坎吞城人。

    霍克:是的,先生。她想雇我。

    布利:什么?

    霍克:她知道戴茜小姐出去了就打电话来,她说:“他们对你怎么样,霍克?”你知道她说起话来是什么样的吧,就像她鼻子塞住了似的。我说:“不错,哈里斯太太”,她说:“好吧,要是你想换换地方,你知道往哪儿打电话。”

    布利:我真该死!

    霍克:我想您乐意知道这事儿的。

    布利:我实在该死!

    霍克:她是个傻瓜吧?(停一下)她说,你开个价儿吧。

    布利:我明白啦。你说了吗?

    霍克:我说什么?

    布利:要多少工钱。

    霍克:喏,您当我是什么人?我在琢磨才不为她这样没用的人干活哩。

    布利:不过她让你琢磨了,是吧?

    霍克:您就这么说吧。

    布利:你开个价儿吧。

    霍克:那是她的话。

    布利:喏,每周六十五块听起来怎么样?

    雷克:听起来挺好。当然七十五块听起来就更好。

    布利:就这样吧。这星期开始。

    霍克:您真太好了,沃桑先生。这件事我挺称心。沃桑先生,有人盖过您吗?

    布利:没有。

    霍克:喔,那准没错。这感觉好。

    他微笑着高兴地走出办公室。

    内景·奥伯恩林荫道浸礼会·白天

    圣堂。

    这是个相当小的教堂,比起我们早先见过的戴茜去的教堂来,地位要低下得多。圣堂里这时只坐满一半。葬礼正在进行。

    黑人唱诗班成员——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有一副特别洪亮的嗓子,正在唱《基督是我们的良友》。她穿了一件唱诗班的长袍子,与唱诗班其他人站在一起,但这是礼拜中的独唱部分。

    一个牧师(也是黑人,穿着长袍)站在附近,在一口简朴的棺材后面。

    圣堂的一个镜头,表明除了站在后面的三个白人——戴茜、布利和弗罗琳之外,全部都是黑人。霍克和他们一起坐在侧廊的长靠背椅上,紧挨着布利。教友们手里都拿着一张印刷的仪式程序单。如果我们能看到封面,那上面写着“艾德拉·约翰森纪念礼拜”,还有生死日期和教堂的名字。

    三个白人的镜头,是礼拜式的一部分,但也不是一部分。弗罗琳穿了一套时髦的西服,戴茜戴着一顶带面纱的黑帽。她的眼睛充视着唱诗的人,脸上毫无表情。当这四个人观看着这庄严的进程时,只有霍克的脸上表露出了他的感情。

    内景·戴茜的家·白天

    厨房。

    稍后一些时候,当年的另一个季节。厨房第一次着起来有点过时,有点破旧。漆布是干净的,但有点掉漆,显得寒酸了。一个电煎锅放在一个柜台上,显然是对布利的迁就,因为它崭新闪光,很明显从来没有使用过。

    戴茜正在一个黑色铸铁大平底锅中炸鸡。切碎的鸡块放在柜台上,原封的纸袋装满面粉。她在口袋里翻动鸡块,然后把它放在热油锅上。

    霍克在她背后出现,不以为然地观察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霍克:您打算把它糟践了。

    戴茜:你说些什么呀!

    霍克:您把铁锅的火苗拧得太高,锅里的鸡块也太多了。

    戴茜:你少管闲事。

    霍克:鸡可是您的。

    他耸耸肩,走出厨房。戴茜考虑片刻,把火苗拧低。

    外景·戴茜的家·白天

    庭院。

    过了些时候。戴茜戴着园艺手套站在一张厨房用的小梯凳上,挥动着一把大剪刀在修剪一丛灌木。霍克站在梯下检起修剪下来的枝叶,把它们放进附近的小推车中。

    内景·布利的家·白天

    书斋。

    一个黑漆漆的冬日清晨,没有电,外面显然有暴风雪。书斋现在有一面是丹麦式的新式经济实用的墙,加上立体声系统,酒吧,大电视屏幕以及一些饰物和艺术品,使得这间屋子生辉了。

    布利穿一件出门穿的甲克,因为屋子里没有供暖。他正在一个当时流行的有颜色的并位电话机上拨号码。

    内景·戴茜的家·白天

    前厅。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到它以来,此处的布置陈设一直没有改变,但样样东西都旧了一些。电话机仍然是战前那种黑色的大电话机。这间前厅比布利家显得更黑暗,因为没有窗户。

    电话铃响了,响声很大,当它在一间空屋里响时,似乎总显得声很大。戴茜来接电话了。她穿着冬天的浴袍,上面披着一方披巾,手里拿着蜡烛。她现在走起路来慢多了。(注4)

    戴茜:喂。

    布利:妈妈!感谢上帝!我还担心您的电话不通哩。

    戴茜:通的,不过断电了。

    布利:大家都断了。所以我才给您打电话。

    就茜:我找到了一些蜡烛。这使我记起了过去住在福西赛街的煤气灯。那会儿咱们时时都像有暴风雪似的。

    布利:我不能来照料您,因为我的车道结了一片冰。我敢肯定您的也是这样。

    戴茜:我没事儿,布利。

    布利:我想他们现在正在交通线上清除哩。我会到我汽车里听听无线电,然后再给您回话。哪儿也别去呀。

    戴茜:当真吗?我还琢磨要到邻居家蹓弯哩。

    布利:您是个傻瓜,妈妈。

    戴茜:向弗罗琳问好吧。

    布利:好吧。

    戴茜挂了电话。她坐了一会儿,然后自言自语。

    戴茜:嗯,我想这是我今天撒的最大的谎了。

    她走过黑暗的过厅。镜头跟随她到了——

    起居室

    这里只稍稍亮一点,外面显然有暴风雪。比起1948年来,这屋子似乎杂乱得多,没有那么井井有条了。而早晨的黑暗只能加重几分破败气氛。

    戴茜走到她那张安乐椅上坐下。通用的《全国地理》放在桌子上。她拿起来想看,但光线太差看不清。

    突然她听见后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她惊恐地从椅子上半抬起身子。

    戴茜:是谁?

    霍克(画外):早晨好,戴茜小姐。

    戴茜:哦,霍克是你。

    她宽慰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霍克进了门道。他拿着一个纸口袋,穿着大衣和高统套鞋。

    戴茜:到底是怎么啦?

    霍克:我在为阿凡戴尔牛奶场送奶的时候学会了在冰上开车,我常常开的。下布里尔崖的时候我稍稍绕着点滑行,可没出过事。可是别人就互相撞车,就像报纸的滑稽栏中登的那样。哦,我在7一10号停了一下。我估摸您的炉子熄火了,上帝知道您早晨得喝咖啡。

    她被感动了。

    戴茜:你有多好啊,霍克!

    他递给她一个硬纸杯,然后呷了一口自己的。

    霍克:自从艾德拉过世之后,咱们在这儿喝不着好咖啡了。

    戴茜:嗯哼。饼干我能做得和她一样;咱们两个都知道怎么炸她那样的小鸡;可就是没人能煮得出艾德拉的咖啡。我奇怪她是怎么煮的。

    霍克:我也不知道。不过您晓得多会儿电视上演《热门巡礼》时,总让我想起艾德拉。

    戴茜:是的。

    霍克:她的女儿说,她在椅子上坐起来,像春天里的花儿那样充满生气,在看《热门巡礼》——这是她在上帝赐给的每个礼拜天都得看的——然后,在看《走运加片》节目当中,突然打了一个嗝就死了。

    戴茜:艾德拉是走运的。

    霍克:是的小姐。我想她是的。

    他要走出房间。

    戴茜:你上哪儿去?

    霍克:把这些东西放好,脱下套鞋。

    戴茜: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霍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我休息吗?

    戴茜:嗯,除了和我作伴以外,不知道你在这儿还能做些什么。

    霍克:我看能给咱们点上火。

    他离开房间。以下几句对话是戴茜对着厨房向他喊着说的。

    戴茜:你打开冰箱随便拿着吃。不然它们也会坏的。

    霍克(画外):是的小姐。

    戴茜:把你踩进厨房里来的东西抹干净。

    霍克(画外):喔,戴茜小姐,您把我当作什么啦?傻瓜吗?

    这是他们之间的常规,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戴茜微笑了。电话铃响,声音很高,侵扰了这场亲密气氛。

    戴茜起身去接电话,她一边走到过厅一边说。

    戴茜:是的。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霍克:那好吧,好吧。

    过厅·电话(注5)

    戴茜:喂。

    布利:今天下午就会全部融化掉。人家在收音机里是这么说的。只要我能下得了车道,马上就会出来照料您。

    戴茜:你就在家耽着吧,布利。霍克在这儿陪我哩。

    布利:他到底怎么才去得了的?

    戴茜:他很熟手。我没事儿。我什么都不需要。

    布利:啊呀,我不是打错电话啦?我可从来没听您说过霍克一句好话。

    戴茜:我又没有说我爱他。我是说他很熟手。

    布利:呃咳。

    戴茜:说真的,布利。你是不是变着法儿在这场暴风雪当中刺激我?

    她急剧地挂上电话。

    布利的镜头,他一面挂上电话一面微笑。

    外景·马路·白天

    交通阻塞。汽车停住不动,喇叭吼叫,气氛烦躁。是早秋,但又热又湿。

    阻塞在单向车道上的汽车中有辆是戴茜的。这是一辆我们以前没有见到过的凯迪来克轿车(约1958年)。可以说戴茜继第一辆凯迪来克之后的所有汽车事实上都是一样的——所有的“凯迪来克”都是蓝色的,不过每两三年布利当然会把它们卖掉,这是天公地道的事。

    戴茜这时是单独在车子里,她用手绢给自己煽风,情绪不好。她戴着帽子和手套。

    霍克穿过阻塞的车辆,走到戴茜的汽车旁边。他拿着甲克,俯向车子。

    内景·戴茜的汽车

    戴茜:喂,怎么啦?你去了这么久!

    霍克:没办法。那儿乱糟糟的。

    戴茜:出了什么事啦?我这会儿最好也别在意去不去教堂了。

    他进了车子。

    霍克:您今天没法去教堂了,戴茜小姐。

    戴茜:怎么没法?你到底怎么啦?

    霍克:有人炸教堂了。

    戴茜:什么?炸教堂了!

    霍克:是的,小姐。所以咱们才困在这儿这么长时间。

    戴茜:我不信!

    霍克:是那儿的警察这么告诉我的。他说大概是半小时前发生的。

    戴茜:哦不会吧!哦我的上帝!咳,有人在那儿吗?伤着人了吗?

    霍克:没说。

    戴茜:谁干的这种缺德事?

    霍克:你我都明白。总是那帮人。

    戴茜:唷,这是误会。我相信他们要炸的只是其中一个保守的犹太教徒或者是个正统的人。教会在改革,人人都知道这件事。

    霍克:这跟他们没关系。犹太人对他们来讲就是犹太人,就像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我们都同样是黑人。

    戴茜:我简直不信!

    霍克:我忒明白您是怎么想的了,戴茜小姐。在南方麦肯河上游的地里——我大概十岁还是十一岁吧——有一天我的朋友波特,他的爹在树上给吊死了。头一天他还跟我们又说笑又掷马蹄铁玩来着。他说波特和我赶明儿个臂膀会长得跟他的一样壮。接着他反剪着手给吊死在那儿了,全身都钉满苍蝇。我亲眼看到那光景,站在那儿惊呆了。您要哭了。

    戴茜:我没要哭。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怪念头!干吗要跟我说这桩事?

    霍克:我也说不好。没准儿是这儿出的事让我想起了它。

    戴茜:真滑稽!教堂跟那桩事有什么相干的!

    霍克:可不是嘛。

    戴茜:咱们就连出了什么事都没搞清楚。你怎么就知道警察告诉你的是真的?

    霍克:那,干吗警察要跟我撒这种谎呢?

    戴茜:咳,反正你从来都听不谁的。

    霍克:戴茜小姐,有人在那儿扔炸弹,您也是知道的。

    戴茜:走吧。现在就走。我不想再听了。

    霍克发动引擎,调转车子好从阻塞的车流中出来。

    霍克:我看是不是能让咱们离开这儿,把您送回家。您在家里会觉得好些的。

    戴茜:我没有觉得不好。

    霍克:您肯定觉得不好,老板。

    戴茜:别跟我说话!

    外景·街道

    霍克好不容易拐了一个U字形的弯,开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内景·商业大厦·白天

    商业俱乐部。一座六十年代中期亚特兰大摩天大楼顶层的全景。这是一家实业家的俱乐部兼餐馆,恰如其分地陈设着皮椅子,镶嵌的墙上挂着历届总统的画像等等。

    一顿表彰性的正餐会正在进行。受表彰的人布利坐在讲坛的高台正中。他旁边是弗罗琳,她穿着一身流行的迷你服,一双考雷治斯白靴子。

    商业俱乐部主席韦尔博恩·阿克赖特站在弗罗琳一旁的位子上,将一只雕刻的大银碗捧向布利。全体鼓掌。布利站起来接过奖品凑近麦克风。一个摄影师拍下几个镜头。

    布利:谢谢你,韦尔博恩。也谢谢你们大家。我深深感谢被亚特兰大商业公会选为今年的获奖人。这种荣誉,我曾看到是给予某些杰出的同行的,我的确从来不曾期望过能落到我的头上。我想,大概是因为这里少了(摸摸头),这里又大了(拍拍肚子),给了我其实并不具备的有能力的风度。不过我要告诉你们,我真是希望我父亲和祖父能看见这件事。七十二年前他们以一种印刷的报纸起家,在怀特霍尔街凿开墙上一个小洞开店。他们努力经营,与亚特兰大一起成长,一直到今天。沃桑公司相信我们所需要的也是亚特兰大所需要的。这个奖证明我们一定是做对了。谢谢你们。(举起奖品鼓掌。正要回座位,但又想补充一下)还有一点。如果“杰克”(注6)星期六下午在阿森斯(注7)可以打败“小狗”(注8)的话,我将死而无憾。

    笑声,较轻些的鼓掌声。布利与韦尔博恩握手,然后走回原位。他吻了吻高兴的弗罗琳。闪光灯又亮了一两下。

    内景·戴茜的家·白天

    前厅。

    戴茜坐在电话桌前正在拨号码。仍然是那架黑色的旧电话。她拨的时候有点困难。看来做事对她变得比较难了。

    戴茜:海蒂,麦克莱契小姐。你总是分辨得出我的声音。像你这么个非常好的姑娘却从没有结过婚真不应该。麦克莱契小姐,我儿子在吗?哦不不不。请不要在开销售会的时候叫他出来。给他留个话就行了。告诉他我买了几张UJA宴会的票。是十七号的UJA宴会,对马丁·路德·金(注9)表示敬意。咳,你这么说真是个好姑娘。别犯愁。我那个在恰唐哥阿的表弟梯利五十七岁才初婚哩。再见。

    她把话筒搁在叉簧上挂了电话。

    内景·戴茜的家·黄昏

    厨房。

    布利下班回家路过,从后门走进来。同一天的日末。屋子里静悄悄的。

    布利:妈妈,您在哪儿?

    戴茜(画外):在这儿。

    他闻声走进——书斋。

    戴茜坐在书桌前付账。她那老式的大支票本打开在书桌上,附近有一堆帐单整整齐齐摞成小小一沓并打上印戳。她做事有效率,但缓慢,因为现在她写字比较困难了。布利进来后她继续干自己的事。

    布利:今天您感觉好吗,妈妈?

    戴茜:对一个接近九十岁的老人这可不是个好问题。

    布利:哦,您看起来很好。

    戴茜:这是我永恒的要求。

    布利:麦克莱契小姐把您的话传给我了。

    戴茜:也邀请了弗罗琳。

    布利:非常感谢您。

    戴茜:我想霍克应当为咱们开车。那儿会拥挤的。

    布利:妈妈,咱们得谈谈这件事。

    戴茜:谈什么?

    布利:所有这事的可行性。

    戴茜:好啊,那你开车。我想过我也帮得上忙。

    布利:您也知道,我相信马丁·路德·金直到现在还在做某些非常了不起的好事情。

    戴茜:布利,如果你不想去,干吗不直截了当说出来呢?

    布利:我想去。您也知道我对他是怎么看的。

    戴茜:当然,不过弗罗琳……

    布利:这事跟弗罗琳不相干。是我还得在这个镇上经商。

    戴茜:我明白啦。如果你参加金的晚餐,沃桑公司就会没有生意啦。

    布利:也不尽然。不过跟我做生意的许多人会不喜欢的。他们不会直截了当说出来。他们只会窃笑,并且在背地叫我马丁·路德·沃桑诸如此类。我将会看到我的银行业务不再处于支配地位。很可能我会输掉一些特殊的青睐,一些告诫。我不会听到有关在商业俱乐部召开的某些午餐会议的情况,能准确发现的事就几乎没有了。理想出版社那边,杰克·拉法尔是一个纽约的犹太人而不是佐治亚的犹太人,只要你得和犹太人打交道,真正精明的都来自纽约,不是吗?所以有些家伙一定会开始把生意扔给杰克而不给老马丁·路德·沃桑。我说不准。也可能不会发生这种事,但是慢慢就会朝这条道发展的。如果咱们不去参加,有人会去的,而且善良的金博士永远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同,是吗?

    戴茜:如果咱们不去参加?我也不该去吗?

    布利:妈妈,您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戴茜:谢谢你答应我。

    布利:我能问您一点事吗?什么时候你对马丁·路德·金激起了这么大的热情?从前我听到的却是另一码事。

    戴茜:啊哟,布利!我从来都没有偏见,你是知道的!

    布利:好呀。怎么不让霍克同您一起去参加?

    戴茜:霍克吗?别逗乐了!他不会去的!

    布利:问问看。

    戴茜面部的镜头,她从书桌抬起头来望着,明显地露出副挑战神情。

    内景·戴茜的家·晚上

    戴茜的卧室。

    墙纸还是我们最后一次(莫比尔之行以前)所见的,不过有的地方有些污迹和油迹了。墙上两张有框子的照片有点扭曲了。金属架上的黑白电视机看起来放得不是地方。

    戴茜映在梳妆台上方的镜子里。仍是影片开头时那面镜子,不过,当然她老了二十年。她的脑子仍像以前那样机敏,可她的身体变得难以作主了。她正在对她的晚服作最后一番整理。她对镜作最后检查,结果并不令她特别高兴,然后走向室外。

    内景·厨房

    除安装了一个新的水槽与洗碗碟机的组合体以外,房间里一切照旧。霍克坐在餐桌前。他现在戴上了厚厚的镜片,正在眯着眼睛看晚报。戴茜进入厨房,在晚服外加了一件薄甲克。

    戴茜:得了。

    霍克站起来跟她走出后门,离开时没忘记关上厨房的灯。

    一系列镜头:

    1.霍克扶戴茜上车(一辆我们不曾见过的车)。

    2.汽车向车道开下去。

    3.汽车驶向一条郊区街道。

    4.汽车紧挨着路边,几乎撞上邮筒。

    内景·汽车·夜晚

    戴茜往后缩了一下。

    戴茜:我不明白你干吗还要开车。你都瞧不见了。

    霍克:不,小姐,我能瞧得见。

    戴茜:你刚才就没有瞧见那个邮筒。

    霍克:您怎么知道我没瞧见?

    戴茜:刚才邮筒差点儿就捅进我的窗户了。这辆车全都给刮坏了。

    霍克:没这回事儿。

    戴茜:你怎么知道?你又看不见。好不害臊。这还是辆新车哩。

    霍克:到三月这辆车就用满两年了。

    外景·街道·夜晚

    戴茜的车子在一条主通衢上。

    内景·汽车

    戴茜:你忘了拐弯了。

    霍克:晚餐会不是在比尔特莫吗?

    戴茜:你是知道的。

    霍克:去比尔特莫这条路直走。

    戴茜:你可知道得够多的,

    霍克:是的,小姐。我是知道得多。

    戴茜:我一生都是在亚特兰大过的。

    霍克:我在这儿开车也开了二十年了。

    外景·街道

    戴茜的汽车在闹区的车水马龙行列之中。

    内景·汽车

    戴茜:那天布利说了极蠢的话。

    霍克:是吗?

    戴茜:他这把年纪不该再这么犯傻了。

    霍克:是的,小姐。(长时间顿歇)哦,他说了些什么?

    戴茜:嗒,他谈到了马丁·路德·金。(顿歇)我想你是认识他的。是吧!

    霍克:马丁·路德·金?不认识。

    戴茜:我还以为你认识呢。不过你听过他的布道吧?

    霍克:跟您一样,是在电视里听到的。

    戴茜:我认为他很了不起。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你也知道,多咱你想去见他都行。(没有回答)只要你到那儿——叫什么来的?

    霍克:叫埃比尼泽。

    戴茜:哪个礼拜天到埃比尼泽洗礼堂,他都会在那儿。

    霍克: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戴茜小姐?

    戴茜:哦,真是蠢!布利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晚餐。你跟他这么说过?

    霍克:没有。

    戴茜:我也这么想。一起参加有什么道理呢?你任何时候都能听到他讲——只要你想听。

    霍克:到比尔特莫您想走前门还是旁门?

    戴茜:还是旁门好。事情在改变,不是很奇妙的吗?

    外景·比尔特莫饭店

    汽车比比皆是,警察,灯光,盛会。戴茜的汽车拐了弯,霍克把车停在较少使用的旁门。

    内景·汽车

    霍克关掉引擎,在座位上转过身面向戴茜。

    霍克:您当我是什么人,戴茜小姐?

    戴茜: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克:您当我是什么老东西,坐在这儿板板地不知道该干什么吗?

    戴茜: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霍克:到这儿参加晚餐会的请柬一个月前就邮来了。您要是愿意和我一起去,干吗一直等到坐在车子里开来的路上才问我?

    戴茜:什么?我只不过说布利说过你愿意去。

    霍克::嗯……哼……

    戴茜:哎呀,天哪!你又不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宝贝儿!

    霍克:别管是不是宝贝儿。下次您请我到哪儿去,要正式邀请。

    戴茜:你别发这么多牢骚?

    霍克:就这样吧。咱们不再谈这事儿了。

    戴茜:老老实实?

    霍克:您谈到事情在改变。它们的改变就那么多。(打开他这一首的门)我扶您进门。

    戴茜:谢谢你,霍克。我自己能行。

    外景·比尔特莫饭店旁门

    戴茜从汽车中出来,行动缓慢但是昂着头。霍克站在原地,在汽车他的座位那一首,并没有去扶,他的头也昂着。这是大大的失敬。戴茜走进了饭店。霍克爬进了汽车,眼睛直视着前方。

    霍克那张一动也不动的、被伤害的面孔的镜头。

    内景·沃桑公司·白天

    布利的办公室。

    两三年后(1970)。一幅理查德·尼克松签名的大照片挂在书桌后面那面墙的显眼处。整个办公室已经重新布置过,没有了档案卷宗和一般办公室的设备,尽可能仿效椭圆形办公室,或者像别出心裁的旅馆套间的起居室。厚厚的地毯,装璜精美的古风大柜(或者是假冒的这种柜子)以及许多纪念品。其中布利的银质胜利品尤为显著。

    布利现在蓄着较长的鬓角,头发更少了些,肚子更大了些。他已经六十开外了——气色好,健康,衣着精美。

    他正在和麦克莱契小姐检查来往信件,她沉默着,眼下穿着讲究,不过还像过去那样是个老处女。

    布利:麦克莱契小姐,请给皮区特雷·陶沃尔斯公司回信,告诉他们我是在为总经理办公室找地皮。让他们定个大致能腾让给我们占用的日期,还得委婉点让他们知道我是个贱种,我不打算花大笔钱。

    电话铃响了——是洲际系统的电话。麦克莱契小姐拿起话筒。

    麦克莱契:是沃桑先生办公室。有什么事吗?……是的,霍克,你等一下。

    她把话筒递给布利(注10)。

    内景·戴茜的家·白天

    前厅。

    与布利的办公室形成对照,这间前厅不折不扣还是老样子。还是那张电话桌,还是那架电话机,等等。原来我们看到的每样东西都井井有条而且保护得很好。现在这间前厅以至全幢屋子都无疑有一种破败的外观了。

    霍克现在已经八十开外,他正站在电话机前。

    布利:哈罗,霍克吗,你好!

    霍克:可怕,沃桑先生,我觉得可怕。

    布利:今天早晨有什么事吗?

    霍克:是您妈的事。

    布利:怎么啦?

    霍克:她兴奋得不行。

    布利:为什么今天跟往常不同呢?

    霍克:不同,这不一样。

    戴茜(画外):霍克!霍克!

    他往楼上看看。

    霍克:小姐什么事?(回到电话)她以为她在教学哩。我真为她担心。她现在犯糊涂了。

    布利:我马上就来。

    霍克挂上电话。他仰望着楼梯,戴茜正缓慢地走下来。她的头发蓬乱,宽大的便服敞开下摆,内衣从下面露了出来。

    戴茜:霍克呢?霍克呢?

    霍克:是,小姐。

    戴茜:你把我的那些作业本放到哪儿去了?

    霍克:哪儿来的作业本,戴茜小姐。

    她现在已经下完楼梯。

    戴茜:我的作业本!昨晚上我把它们统统都改好了,我把它们放在面前,好让我去学校的时候不至于忘记。你拿它们干什么?

    她趔趔趄趄地向前走去。

    书斋

    霍克跟在后面,紧随着她的脚印。

    霍克:您在乱弹琴了。

    戴茜打开抽屉,在一些东西中搜寻。

    戴茜:我要是不把孩子们的家庭作业发还给他们,他们会失望的。我总是第二天就发回,所以他们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帮我的忙?

    霍克:您想让我干什么呢,戴茜小姐?

    戴茜:找那些作业本呀!我已经跟你说了。你动了它们也没有关系,我不生你的气。不过这会儿我得去学校了。我会迟到的,又有谁来关心我的班级呢?他们会没人管了。哦上帝!哦天呐!我样样事情都做错了。

    霍克:您坐下。您都快要摔了,快伤着自己了。

    戴茜:那没有关系。我真抱歉。这都是我的过错。我事情没办妥,真是可怕!天呐!

    霍克:您好好听着。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倒是您这副吵吵闹闹疯疯颠颠的样儿。

    戴茜:我真抱歉。都是我的不是。我找不到作业本了,可孩子们还在等着哩。

    霍克:他们没有等。您这会儿不再教学了。

    戴茜:这也没有什么两样!

    霍克:戴茜小姐,您跟这事毫不相干了。

    戴茜: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这有什么两样?

    霍克:今天早上您的脑袋瓜犯毛病了。就这么回事。

    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关抽屉。她现在已经费劲地进了——

    起居室

    她在一张桌子上的杂志堆里仔细查找。霍克好不容易在以下对话时把她扶到安乐椅中坐下。

    戴茜:接着找。现在就是要接着找。

    霍克:只要您管住自己,您马上就会复原的。

    戴茜:不行!不行!

    霍克:您是个有福的老太太!您明白这一点吗?

    戴茜:不是!不是!现在统统都乱套了。我无能为力了。

    霍克:您有钱,您的日子过得顺心,遇事还有人照管。

    戴茜:我碰上麻烦了。天呐!我不想麻烦任何人。

    霍克:您想要嚷嚷,我就把您开到州养老院去,让您看看那些宿舍里是什么样子。

    戴茜:我的天呐!

    她这会儿已经不乱走动,但头脑仍很糊涂。她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喃喃自语。

    霍克:我敢打赌他们那些人没一个会像你这么糟。

    戴茜: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班上的那些可怜的孩子。

    霍克:您甭想这些,我敢说沃桑先生会请大夫来看您,那大夫还没等您明白过来,很快就会把您送进精神病院。您愿意那样吗?

    戴茜转身看着他。她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了。

    戴茜:霍克,你那辆奥兹莫比尔还在用吗?

    霍克:还用我第一次来这儿那会儿开的那辆吗?说下去吧,戴茜小姐。那玩艺儿十五年前就送进垃圾场了。我开的是您上上次用的车。1963年的凯迪莱克,跑起来可美哩。

    戴茜:你不该再开车了,看你瞧东西的那副样子。

    霍克:你又没检查我的眼睛,怎么知道我瞧东西什么样子?

    戴茜:霍克!

    霍克:是,小姐。

    戴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霍克:得啦,戴茜小姐。您不过是……

    戴茜:不,是真的。你是,你是。

    她抓起他的手。

    霍克:是,小姐。

    他站在椅子旁,握住她的手。

    内景·汽车·白天

    八十五岁的霍克坐在汽车的客座上。观众没有看到司机。霍克的眼镜片愈来愈厚,现在已接近可口可乐瓶子的厚度了。他西服套装外面穿着大衣。看起来他不高兴。我们看到汽车正在郊区街道上行驶。

    汽车驶进戴茜的家,速度减缓下来。

    外景·戴茜的家

    前院。

    霍克的视角。这是一个灰蒙蒙的秋季的白天。一块“出售”的大木牌戳在靠近马路的草坪上,木牌已被贴上“已售”的标记。

    霍克的镜头,他坐在客座上,畏缩着,几乎失明了。

    这辆七十年代初期朴素的双门汽车弯进了戴茜的车道。汽车是由一个三十多岁衣着考究的黑人妇女驾驶的。

    汽车终于停了下来。一辆新式默谢苔斯·奔驰车停在车库里。

    妇人拍拍霍克的手。他下了车。她看起来很关切的样子,但霍克让她离开,自己走进后门。

    内景·戴茜的家

    起居室。

    屋子里几乎空了。绝大部分家具已经没有了。屋子中央有几个运输用的纸箱,里面装着一些用报纸包缠起来的物品。一些画已经取下来,不过我们能分辨得出它们本来挂在什么地方,因为原来在它们周围的墙纸已经陈旧了。

    布利现在已经六十五岁了,他正在检查其中的一个纸箱。霍克经过过厅走来时,他抬起了头。霍克步态蹒跚。

    霍克:早上好,沃桑先生。

    布利:哦,霍克你好!见到你真高兴!你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吧?

    霍克:不,先生。我不再开车了。是我的孙女帮我开来的。

    布利:老天爷!她都长大能开车了?

    霍克:米歇尔都三十七岁了。在斯佩尔曼学院教生物。

    布利:我以前都不知道。

    霍克:是的先生。

    布利:我已经从这房子里把大部分我要的东西拿走了。戈德威尔还没有来,有你想要的什么吗?

    霍克:我家已经满满当当了。

    布利:想想妈妈还活着就卖了房子,我觉得滑稽。

    霍克:我也这么觉得。

    布利:可两年来她一直没住。

    霍克:别把我牵扯进去。

    布利:这事我不准备告诉她。

    霍克:这就对了。

    布利:我想你大概不常出门去看妈妈。

    霍克:是的,先生。我不常去。挺困难的——不开车了。那地方又不在公共汽车线路上。我有时坐出租车去。

    布利:我肯定她会感激的。

    霍克:有时候她好一些。谁说不会呢?

    布利:那好,咱们最好一起去那儿。我猜想你家晚餐团聚要吃火鸡,我也是的。咱们干吗不告诉你的孙女儿,告诉她我会送你回家的。

    霍克:行呀,您太好了,沃桑先生。

    布利挽着霍克的臂膀,他们向后门走去。

    内景·布利的默谢苔斯车内

    汽车在一条现代化的高速公路上行驶。布利驾车,霍克在客座上。

    布利:顺便说一句,霍克。你的支票每星期都会继续给你送去——只要你还在那儿的话。

    霍克:我感激这事,沃桑先生。

    布利:手头有它,你能安心休息了。

    外景·“桃树林疗养所”

    一座现代化的、不属私人所用,但维护得很好的建筑物——大部分是钢结构和玻璃,有八至十层高。停车场相当满。布利的默谢苔斯驶进一个空间停下。布利和霍克下车。他们走向前门,布利握住霍克的臂膀。

    内景·“桃树林”

    三楼。

    同一般的这类地方一样,这个疗养所光线充足,维护得很好,不过,尽管为感恩节布置装饰了起来,却相当缺少私家气氛。从这里看出去,我们能看到“中心护理站”和一些走廊。

    在这些走廊下面是各种各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坐机动轮椅的,靠扶车步行的,只有少数人并不需要任何帮助。我们看见一间探视室,有几组家庭成员来作感恩节的探视。气氛活跃亲切,处于最佳状态。

    内景·戴茜的房间

    一间宽大的单人房间,有一扇巨天的玻璃窗。从窗户看出去,是一片松树幼林和一条红土堤岸的赏心悦目的景色。房间里有一张医院用三节床,一个医院用五斗柜和几把椅子。窗台上有几盆花卉,这是房间里唯一联系到个人特点的东西。

    戴茜从浴室里出来,穿着一件整洁的家居长衣。她九十七岁了。她现在体质虚弱,走路靠扶车。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显得泰然自若。她缓缓地迈步走向窗旁的椅子。当她差不多到达时,传来敲门声。她没有应声开门,而是继续走向椅子。

    布利在门外探头看看,随即进了房间。霍克跟在后面。

    布利:感恩节快乐,妈妈。瞧我把谁带来了。

    她向霍克看看。布利扶她坐到椅子上。

    霍克:早晨好,戴茜小姐。(她点点头)您继续给自己找活干吗?

    没有回答。

    布利:她确实如此。她学做珠宝首饰——一个星期去几次,妈妈?她做各种各样的东西。别针啦,手镯啦。她是个公认的蒂法尼。(注11)

    霍克:这多了不起?

    戴茜坐在椅子上似乎出了神。

    布利:霍克,你知道有天早晨我在高速公路上想起了你。我看见一辆阿凡戴尔牛奶场的卡车啦。

    霍克:真的吗?

    布利:那家伙真大得吓人,看来足有十六个轮子。我奇怪你怎么会喜欢开着它四处转悠的。

    戴茜:(突然)霍克是来看我的,不是看你的。

    霍克:这么说今天她不错。

    布利:弗罗琳说祝您感恩节快乐。您知道,她在华盛顿。(没有反应)您记得的,妈妈。她现在是共和党全国妇女委员会成员了。

    戴茜:我的老天爷!(霍克大笑,布利咧嘴微笑)布利!

    布利:什么事,妈妈?

    戴茜:去跟护士们说几句好听的。

    布利:(对霍克)她想让你一个人跟她待着。您是个傻瓜,妈妈。

    他离开房间。戴茜在椅子上打了一分钟盹,然后望着霍克。

    戴茜:布利还给你付工钱吗?

    霍克:每礼拜都付。

    戴茜:付多少?

    霍克:那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戴茜小姐。

    戴茜:拦路抢劫!(她又闭上眼,然后睁开)你好吗?

    霍克:尽我所能吧。

    戴茜:我也是。

    霍克:喏,这就行了。

    她点点头,微微一笑。他注意到在她的床头柜上有一片没有动过的南瓜饼。

    霍克:看看这儿。您还没吃您的感恩节饼呢。

    她勉强拿起叉子。他轻轻地从她手里拿过盘子和叉子。

    霍克:让我帮您一把吧。

    他切下一小块饼,小心地喂她。她高兴了。饼的味道好。他喂了她另外一小块,再一小块。

    (全剧终)

    注释:

    注1:西席·B·地密尔(1881一1959):美国著名制片人兼导演。——译者

    注2:酿蛋也可译为填蛋,所以才引出下一句,意即吃得香。——译者

    注3:如果霍克能站在车旁吃午餐,我认为可能情景会更动人一些。但是那时在佐治亚州的那个地方,对于黑人来说,要是被人看见没有白人在场而靠近这般漂亮的汽车,是很不安全的。这里是佐治亚州非常美丽的地方,非常富于诗情画意,但是对于黑人则是个危险的地方,即使在目前也可能是这样,在1957年更不必说了。

    注4:在下列电话谈话过程中,场景从戴茜家转换到布利家。此处我把它写成一个场景。

    注5:以下电话对话场景仍是在戴茜和布利两家之间转换。

    注6:“Georegis Tech Yellow”橄榄球队的俗称。——译者

    注7:佐治亚州一地名。——译者

    注8:佐治亚州布尔大学橄榄球队俗称。——译者

    注9:马丁·路德·金(1929一1968):美国浸礼会黑人牧师,从50年代中期起领导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民权运动,直至遇刺身死。——译者

    注10:以下电话对话过程中根据说话人的所在而转换场地。

    注11:蒂法尼(1812一1902):美国著名珠宝商及制作者。——译者

    PS:根据1988年1月6日打字稿译出。——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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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你吃童话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美国乔治亚洲,时间跨度三十多年,娓娓讲述一个犹太老人与她黑人司机的脉脉温情。nn 黛茜是个犹太寡妇,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体却很好,与儿媳关系紧张,儿子贝利夹在中间颇费周折。老人勤俭持家,带些老太太特有的小气与固执,这让刚上岗的霍克颇不适应。摩根弗里曼饰演的老霍克善良忠厚,嘶哑又有些调皮的声音与微微上扬的嘴角相得益彰,时间的雕痕遍布全身。两人从互相失望到依恋到最后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悄然变化,节奏缓慢。南方疏斜的夕阳穿行于树荫繁茂的空气里,寒暑易节,时代变迁,故人一一逝去,鬓角日炽的白发,一切都是悄无声息,仿佛人生迟暮时自身已停滞,只有身边物事在动。一个老人慢慢走向消亡,她的花、衣物、房子所有曾经属于她的都将消除她的气息,这本是人间最悲伤的事情。在此悲时,却灌注进真感情,感动也就自然流出了。nn 当一个人走过他/她坎坷的一生,子女独立、伴侣先逝时,还剩下什么呢?皴皱的皮肤、含糊的话语,隐约散发出死亡的味道,使人恐惧。影片却给了我们很多美好的东西。最后,霍克用颤抖的手喂黛茜吃苹果派,老人艰难地下咽,吃得很慢。“好吃吗?”“嗯....”简单的话语却能让人产生莫名的哀伤与感动。“一个犹太婆子和一个黑老鬼”,这是影片中一个州警的台词,虽是轻蔑刻薄,却从另一边道出两位老人的关系:相互扶持。两位老人在一起回忆往事的只有两处,一处是黛茜回忆12岁参加哥哥的婚礼,一处是霍克讲述10岁时好友的父亲惨死,想象一下,一个12岁的白人小姑娘胆怯的触摸着海水,一个10岁黑人小男孩惊慌于吊着的尸体,在他们垂垂老矣之时却奇妙的走到一起互为依靠。nn 不论有着怎样的盛年,当你老了,孤独找到你,这时出现一个帮你驱走它的人,不管这人是谁,他注定是你生命中最亲密的。nn 把最哀伤的夕阳雕刻成最美的景致,人的亲情、友情、理解之心——这些能够驱走黑暗的人性中最闪光的东西,是应该在夏天拿出来赞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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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维果的悲伤
    在大学,勉强成了电影专业的学生,也算学了点微不足道的皮毛,当时看这部片子时,我已经习惯了前面电脑放着电影,下面笔记拉片,看每个镜头、收音、配乐、叙事结构……因而几乎看电影成了按表操课的作业,也对任何刺激麻痹了。可当时看完这部电影,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唏嘘不已;这部片子也彻底击垮我的知识,我一直将麦基的编剧理论奉作圣经,坚信作为故事高潮的第三幕必须把爆发点凝聚做到极致,因为无数例子和理论对这一点的佐证早已让我深信不疑。可当片尾霍克仅仅用一个喂黛茜小姐的动作渐出时,我泪流满面的同时,心中坚定数年的教条被瞬间打碎,编剧在高潮部分反而放慢节奏,效果却无比震撼。记得我的启蒙导师跟我讲过很多次,生活是最伟大的老师和题材,大学的那个暑假,我看了一通好莱坞造型主义和技术主义的大制作,并以《天生杀人狂》作结,当下一部看完这部片子,顿悟了老师的那句话。很平淡的一个故事,没有斯奈德的15节奏点,没有维基·金的9分钟电影路标,也没有麦基的主次情节布局,两三个主要人物,两三个主要场景,一条故事线,波澜不惊的格调,就这样完成了一个伟大的故事。影片中黛茜教霍克单词的情节令我印象深刻,当这个年老的太太像年轻教小学生一样,挨个发音,认真、耐心引导着面前这个黑人老头学单词的时候,令人不禁莞尔的同时也传递出温暖,而当摩根·弗里曼开始寻找墓碑,傍晚橘红的暖色调,一个有些老态的黑人司机,迈着并不太矫健的步子,一步一个墓碑,边走边看,嘴里还认真念叨着“B、B、B……”一切显得那么温暖、宁静,令人心旷神怡。尽管音效和配乐稍有问题,尽管有的空镜头时间留长了,尽管叙事时空的处理上可以更好,但当一部电影足够把观众感动到泪流满面的时候,这些还重要吗?
    后来有位朋友说,十年前他的舅老爷看完这部电影泪流满面,他觉得无聊至极,舅老爷说他不懂人生;十年后他再看这部电影,终于泪流满面,只不过舅老爷人已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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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珑秋刀
    一个是固执而吝啬的犹太老太,一个是开朗而热心的黑人司机,看似毫无利害关系的两个人却因为戴茜儿子的雇佣而联系在了一起。
    戴茜不愿意让人看作富人,也不愿意张扬钱财,她总是提醒那些说着羡慕话的人她并非不劳而获,那些也不是不义之财,而是白手起家靠自己辛苦打拼过来的;她害怕让别人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无法自己开车,宁愿自己坐车也不愿请司机开车带她走,直到忍受不了邻居的指指点点才妥协;她坚持己见,总是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有错也是别人不听她的才会出错,霍克为她着想所作的事反而会引起她的不满,就算她心存感激也不把“谢谢”说出口;而内心的清高和优越感使她常常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误以为霍克偷吃她的罐头而要解雇他,即使事实证明她的错误她也碍于面子不予承认或道歉。戴茜的这些举动有时候相当孩子气,叫人难以相处,但也表现出其个性中倔强不服输的一面。
    霍克总给人一种积极乐观、幽默健谈的感觉,又很为主顾着想,这大概也就是为何能为一个有名法官当七年司机的原因吧,他自尊的表达方式完全不同于戴茜。他只受雇于犹太人,因为他认为只有犹太人才能了解他们黑人而不会遭受不公待遇;为了能成功受雇于戴茜的儿子,他先是锋芒毕露,又炫耀自己的工作史,这表明他的自信,当然也是为了获取信任;为了涨薪水,他编织被挖角的故事,这样不会有低三下四求别人的感觉;他无所事事的时候总是装作看报纸,当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文盲的时候还辩称看报上的照片也能读懂新闻;当戴茜认为他根本不会想现场听马丁·路德·金的演讲,他觉得戴茜还是看不起他,受到了伤害而第一次对戴茜大吼。
    经过一系列心理与言语的冲突,他们发现彼此所共同拥有的是身处美国社会所遭受到的歧视、不平等待遇及因此更为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自尊。就这样,两个自尊心强又好面子的人从磕磕碰碰、互不买帐到最后发展成为最好的好朋友。回过头看,霍克刚接触戴茜时,从黑人女仆与他心照不宣的眼神和表情中,想必可以得到这样一个结论,黑人女仆也曾有那么一段不习惯戴茜的古怪难缠甚至被戴茜排斥的过程。而女仆死后,霍克成为了最懂得戴茜心思的人,也成了戴茜在养老院里最想念的人。
    此部影片若是看作种族歧视下有色人种间互爱互助的故事,不如说宣扬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尊严、关爱与信任。无论与什么样的人相处,沟通都极其重要。把彼此的心打开,多一些宽容,少一些挑剔,多一些真诚,少一些虚伪,多一些信任,少一些防备,生活就会更加美好。
    而作为一部具有一定文艺色彩的剧情片,不乏幽默的表达方式令人放下同类题材沉重的心理包袱,同时又充满了生活化的温情气氛。btw,片中还有四老太搓麻将的桥段,令人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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